最后她心底里最后一份柔软被推进了焚烧区,从此,她要一个人来面对这个冰冷的世界了。出了大堂门口,耳边有机器忽大忽小的转动声音,是那个声音吗?在碾碎她的小甯。前头有一对年轻的情侣在谈论。
“只有这么一小盒吗?”
“怎么会,只有一部分,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会把多余的扔掉啦。”男人似乎洋洋得意自己的见多识广,“说不定还有去做化肥的呢。”
“好可怕!我以后可不要火葬……”
“闭嘴!”
那对年轻男女看后头身形羸弱的女人,应该自觉犯了死者为大的忌讳,悻悻地加快脚步走了。司弦止不住的泪水又涌了出来,她的小甯,她的小甯。
还没出殡仪馆,资母喊住了魂不守舍的司弦,司弦温顺地迎了过去。资母看着司弦隆起来的肚子,揉着眼角,“孩子怎么样?”
“都好。”
“那就好。”司弦想扶资母,资母却抵触地半退了一步。
“你也带点小甯的骨灰回去吧,我们打了招呼。”资母半响才沙哑开口。
司弦愣了愣,连忙点了点头。当工作人员把骨灰盒拿过来的时候,司弦看着瓷白色系着红丝绸的骨灰盒,她擦了擦手呼吸了好几次,才把骨灰盒捧了过来,骨灰盒上有资钧甯生前的照片,笑得那么开心。旁边的资父拍着另外一个骨灰盒,囫囵不清的声音,“……你这么乖,爸爸从来都没打过你……这次要打你……你让我们怎么办……”
司弦如若珍宝地捧着骨灰盒,搂紧了,这么坚硬冰凉的盒子,怎么会是我的小甯。那么大的一个人,怎么就变成了这么小的盒子,变成了一把灰。旁边的亲戚好友都在安慰两位老人,司弦回到了自己的车子,蜷缩在副驾驶座位上脸色苍白。不知道什么时辰,有人敲司弦的窗户,司弦机械地摁下按钮,是资母,这么近距离地看资母,她似乎老了不少,脸上的皮肤都耷拉褶皱,生了半边白发。她记得上次和小甯一家吃饭的时候,资母看上去还和四五十岁的女人一样。小甯随她的母亲,显年轻。
“小甯出事前,和我们坦白了你们的事情,她父亲气得不准她回家。”资母花了好大力气才说出口,喉咙还有哽咽,“等她父亲气消了,你来吧,来拿点小甯的东西。”
司弦张了张口,等资母走了后,眼泪就这么掉了出去。打开手机,即时信息上永远停留在了资钧甯的最后一条。
我去外地勘测地质了^_^
你怎么还发笑脸,你是白痴吗?那时候的小甯肯定很难过,被父母赶出家门,自己又忙着离婚的事情,形单影只地去外地,形单影只地离开世界。
“我现在要回家了,晚上想吃什么?”
司弦哽咽停顿了好几次,才把这句话完整地打出来,发送,然后石沉大海。
资钧甯总是能很快回复她的信息,司弦从来没有如此期待对方的回复。
很快,司机老陈上了车,把司弦送回了别墅。这所别墅,地段不错,是她刚结束第一次婚姻购买的,资钧甯把它当作家来布置,花了不少力气,司弦下车站在花园,看着资钧甯监工铺的石子路,还有花草假山木质水车。司弦脱下平底鞋,踩在冰凉刺骨的石子上,她记得资钧甯说要重新翻修这里,正儿八经抱着尺子满别墅地乱跑,那时候她正在为公司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只觉得她天天晃有些烦,便打发她去外国挑选建筑材料。
“司弦,我去国外看了批石料,样子不错,到时候铺在小径上踩上去会很舒服的。”
“多少钱?”司弦当时不耐烦地问,资钧甯兴奋的眼睛才有些暗淡下来,“我……我拿年终奖买的。”
“这个设计挺好的,到时候动工吵得我耳朵不舒服。”
她应该听小甯的,让她重新翻修这条石子路,她现在就不会踩得这么难受了。水车翻转,将池子里的清水浇到了石子上,清水是小甯凿的泉水,在夏天凉凉的,在橙红色的灯光下显得泛着光泽。
叮咚几声,资钧甯的头像亮了,司弦连忙点开,惴惴不安与期待。
我是唐心。
这个密码是你的生日和你名字的缩写。
小甯和你说过,我想你应该没记住。
你想登就登吧。
司弦回,好,谢谢。
唐心还想说点什么,看着丈夫有些阻拦的眼神,只好作罢下线。
上次登资钧甯的是什么时候?司弦忘记了,她很少和资钧甯聊天,她会开视频会议,会发送资料文件,会问候员工,就是忘了和资钧甯联系。登上资钧甯的号子,她的号子在小甯的特殊分组里,只有她一个人,特殊分组叫爱人。司弦模模糊糊地回忆起来了,有次看到小甯把她分在最普通的好友分组,便自作主张地建了个单独分组,在小甯面前用键盘打上爱人两字,小甯还害羞地低头笑了笑,那么温柔羞怯的笑容。
第4章 亡者归来
1998年在中央一套开始热播的《将爱情进行到底》,片尾曲《等你爱我》到现在同学聚会都会点的歌曲,资钧甯当年把二十集一集不落地看完了,2011年还拉着司弦进电影院看电影版,司弦的心思没放在电影上,看完也不知道在讲什么,倒是资钧甯有些遗憾地絮絮叨叨。司弦除了钱没有什么感冒的东西了,自然只是敷衍的附和。她和资钧甯是95年相识的,那时候正是高二下学期,资钧甯搬家到户籍地,离她家很近。司弦的父亲被沉重的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