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人情债才最是难还。顾辞垂眸想了想,又朝肖氏道:“既是这般盛情难却,我若是再推辞,倒是我不识趣了。不过,这份救命之恩,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我不过是上下嘴皮子一动,负责通传的婶子才功不可没。”
“去去去。”肖氏嗔了她一眼,“少给我戴高帽,这恩德乱领,我可怕折阳寿。”
“婶子也学起村里的那些无知妇人的一派胡言来。”经历了重生这样邪乎的事,顾辞对这类话就有些敏感,敛了敛笑,认真道:“我没同婶子说笑,这些东西,婶子应该也得一份。”
“嗨,你这丫头,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肖氏一家并不缺这些东西,但人嘛,谁不想天上掉馅饼这样的意外之喜砸在自己的脑袋上,贪心和私欲是人都难免,若是顾辞当真将这些东西都收下了,肖氏心里怕对人也会有些看法,但顾辞这份慷慨同享,又让她无端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是没看错人的欣喜,也是在顾辞这份赤诚之心下彰显出自己多心的一份羞愧。
顾辞也没注意到她的神色变化,弯腰看了看地上的那些东西,指着小麦和谷子等粗粮道:“婶子,这些粮食我就收下了,至于那些野味,我拿些回去给家里两个小的尝个鲜,其他的你都收下。”
不用顾辞说,肖氏也是不会要粮食的,今年的收成不好,去年一亩能收三石粮食,今年很多人家看还能剩下两石都算好的,秋收开始没几天,这天气就时晴时雨的,辛辛苦苦收回来的粮食没大太阳晒,就很容易潮湿发霉发芽坏掉。
“小麦谷子这些,我家里都有,自然是要给你的,今年这天气诡异的很,你在镇上应当更清楚,东西都涨价……”说到一半,肖氏突然又转了个话头,“对了,你方才说你回村子是有事?可是有啥事?”
顾辞对着那些粮食点了点下巴,“就为了这些。就同婶子说得那样,如今镇上的东西都贵着,实在是吃不起了,这才想来村子买些粮食,免得到了那些商行里,他们还要赚我个差价。”
“那你刚刚还嘴硬,自个儿日子都过不下去了,还不好意思收了。我看啊,这人家这东西送的正是雪中送炭。”地窖有些阴冷,肖氏同顾辞交代清楚了,也不再里面久待,边说边带着顾辞往外走,“我同你说,今年咱们村里有多余的粮食卖的人家怕也是不多的。”
对庄稼这些事,顾辞倒也不是个老把式,并不是很懂,想起离开村子时那些饱满的庄稼田,不由纳闷,“我瞧着今年的庄稼都不错啊,怎么会?”
“大伙刚收的时候是喜气洋洋的,还以为今年是个丰收年。”从地窖出来后,肖氏又一手拿了一条板凳出来,挑了一处阳光好的地方坐下,“但你也知道,自从你搬家之后,这天就是晴晴雨雨反反复复的,根本没法好好晒,不少人收回来的谷子都因为潮湿发霉发芽坏掉了,直到现在,都还有很多人家的粮食都没入仓。”
怪不得粮食这么贵?
顾辞敛了敛眉,“婶子,那你家的粮食收成还好吧?”
“我家多亏了你里正叔不想一家人累着,收粮食的时候想一鼓作气,请了几个人帮忙,再加上院子宽敞,倒是没有损失多少?”肖氏之前还气自家男人不节俭,如今倒是觉得自己男人有先见之明,想起今年秋收晒谷子闹出的事,她就觉得糟心,“还好你搬走了,不然前面那些日子要被闹腾死。”
“嗯?”不是秋收大伙都忙着吗?哪还有时间闹腾?
“这段时间来,晴天就那些天,家家户户都想占个好位置晒谷子,为了争抢那晒谷坪的好位置,好几家人都抢的大打出手。”肖氏想起那几日自家男人被折腾得上午去这家说和,下午去那家安抚的疲惫样,就越发对村里这些人看不上眼了,“那段日子真的是吵的鸡犬不宁,我都恨不得搬镇上去了。”
顾家村里,顾辞最合的来的人就是肖氏,板根婶倒是更像个长辈亲近,肖氏看着不显老,偶尔玩笑起来,还娇俏地跟个少女似的,对顾辞来说,她更像一个闺中密友,听闻她动了这个心思,也是开心,“来吧,就搬来镇上,镇上都是独门独院,大家都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闹腾起来也管不着咱们身上,到时咱们做个邻居,串门就方便了。”
“你倒是想到前头去了。”肖氏说着,又叹起气来,“若是天明的婚事定下来了,我拿着那点家底也愿意去压一把。只是眼下天明的婚事还没定,我就怕到时他瞧上的人家要的聘礼多,我若是拿不出,耽误了他的婚姻大事就不好了。”
顾辞沉默了下来,肖氏考虑的也对,她自个儿在镇上都不算站稳脚跟,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肖氏也就是随口同顾辞这么一说,见她不说话了,又笑着转移了话题,“对了,如今粮食的问题也解决了,待会走的时候去我菜园子里拔几颗菘菜和萝卜走,今年种的韭菜茬子长得很好,你也割点去,用这个zuò_jī蛋煎不错。”
“那敢情好,我一来可就瞧上了婶子的菜园子。”顾辞这倒是实话。
解决了一件心头大事,还省下了不少钱,顾辞的心情也松快了不少,坐在院子里和肖氏聊了会家常,肖氏就要去准备中饭,顾辞见不要她帮忙,她索性先去自家的破茅屋的柴房里拿柴禾。
结果到了柴屋才发现,自己先前码的整整齐齐的柴禾只剩下一点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