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巧了,我们家那个淘气包昨儿也回家说了……”说着,大牛媳妇手下搓衣服的动作一顿,左右瞧了瞧,朝她凑近了些,小声道:“听说阿宝被学堂里的孩子欺负了,你听说这事了吗?”
“还有这事?”肖氏眉头一皱,“天磊那小子这事倒是没跟我说,只说今天下午要去阿宝家玩,问我准不准他去,还说是大姐儿让他回家问的。”
大牛媳妇看了她一眼,“我家那淘气包也同我说了这话。”
两人对视一眼,肖氏又往衣服上抹了点皂角,“大姐儿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怕是娇丫头那事,村里流言蜚语不断,怕咱们忌讳,才让孩子回来问过我们的意见的……对了,那你是怎么同你们家杰小子说的。”
大牛媳妇沉默了一下,才低头边搓衣服边道:“杰小子平日最是闹腾,我哪敢让他去别人家添麻烦,不许他去咧,你呢?”
肖氏垂眸,村里的小孩都闹腾,经常成群结队从这家窜到那家,说到底,还是怕犯了那鬼子山的秽气罢了,“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们家天磊性子懒散好玩,我巴不得他能和乖巧好学的阿宝多处处,看看能改改这性子不。”
大牛媳妇闻言,眉目微敛,抬手不自然地拨了拨头发,片刻才干笑道:“说得也是。”
肖氏笑笑,将手里的衣服摊在清水里抖动,“大牛媳妇,我衣服要洗完了,就先走了。”
话刚落,身后就传来了六婶有些阴阳怪气的声音,“哟,这不是里正夫人么,今儿怎么也跟我们凑趣到一块了?”
肖氏看了她一眼,没有搭腔,她就想不明白自己是哪里得罪这六婶了,这人对村里其他人都能和和气气的,偏偏每次与自己撞上了,就会不阴不阳地说几句,尤其是从娇丫头那次生病之后,这人就越发跟自己过不去。
眼看着六婶带着几个妇人往这边来,肖氏赶紧把手里的衣服拧干,扔进木盆,起身捋了捋碎发,朝大牛媳妇道:“大牛媳妇,我洗好了,就先走了。”
六婶看她不理自己,心里十分不得劲,“走什么,怎么我才刚来,你就要走,咱们难得聚在一起,大伙儿好好聊聊呗。”
“我这不是给大家腾地方,况且我家里还有家务没做了。”六婶不依不挠,肖氏内心烦躁,但面上扯了一抹笑,“我就先走了。”
肖氏刚起身,一旁下来了的妇人赶紧放下手中的木盆,拉住了她,“哎哎哎,别走,可不能走,我看大家今儿都在,难得这么齐整,正好说说自家孩子上学堂的事儿。”
“这孩子在学堂上学上的好好的,可有什么好说的。”肖氏拂开了她的手,又道:“秋娘子可别拉我了,我家里是真还有一堆事没做了。”
“那个不急。”这个秋娘子是村里二癞子家的,但赖子媳妇这个称呼不大好听,平日大家都叫她秋娘子,前日去顾辞家里闹的那个为首的妇人就是她,“孩子们在学堂哪里上学上的好好的,我们家孩子都快别人欺负死了,昨儿和今儿都还没去上学了。”
肖氏神色微敛,想起刚刚大牛媳妇的话,心中也模糊有了几份猜测,面上倒是笑了笑,“秋娘子说得我可要糊涂了。”
秋娘子立马一脸夸张,又看了看众人,“我的天啊,你们该不会不知道吧,我同你们说,前面不是那股大姐儿家的什么娇丫头在鬼子山染了邪气吗,据说阿宝这小子也去了,你们说他们家现在能有个什么干净的,就这阿宝,你们看看平日是多乖的孩子,如今像是个小虎崽似的,大伙开他几句玩笑还开不得了,一言不合就把我们家的孩子打伤了……”
“我们家小子也是……”
“哎,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去找大姐儿讨说法,你们猜大姐儿什么态度,不仅不赔礼道歉,还说我们家的孩子被打都是小怂包,打了白打了……”
“老天,莫不是真撞邪了,往日也没瞧见大姐儿是个这么性子爆的人……”
肖氏听着身旁那些议论纷纷,看了看一直没有搭腔的六婶,扯了一抹笑,“小孩子打打闹闹很正常,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秋娘子肯定是误会了。”
“我们亲眼所见,亲耳所听,还能有什么假?我看就是他们一家子都在西山撞了邪。”
“就是……”秋娘子说着,又想起什么似的,看向一旁的六婶,“你们家西丫头不是平日与他们那两个小的玩得好,如今我看着都不在一块玩儿了,听说那日打架时,你们家西丫头也动手了,嫂子,你家西丫头没被打吧?”
六婶尴尬地笑了笑,“还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虽说女人心思复杂难猜,但女人也最懂女人,肖氏一看六婶这神色,就猜到她对此事定是知情的,心里却不由感到一阵心寒,“那些妖魔鬼怪都是蛊惑人心的,大家不要信这些。”
“你这话就不对了,不然娇丫头好端端地怎么就会昏睡不醒,这段日子都没出过门了。”与柳氏交好的冯氏一边抖动着衣服,一边说风凉话,“哎,还好我家崽儿小,用不着跟阿宝一起上学堂哟,可怜了你们这些当父母的。”
肖氏对她这兴风作乱的姿态恨得不行,心里也越发心疼起顾辞三姐弟,但她与顾辞无亲无故的,若是此刻表现太亲厚了,反倒让这些妇人又起了什么心思,压了压心中的愤懑,没有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