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外是熊熊烈火的炙烤,脚下是岩浆的滚烫, 体内的劲气乱串。
一股源自梵叶亦正亦邪之气,一股源自司徒封的怨气,而她自身也提着妖气本想要抵抗,结果片刻就被这两股气吞噬掉了。
她只觉头痛欲裂,生不如死。身上皮肤一会儿泛红,一会透着黑色,苦不堪言。
而被她这一搅,梵叶的神智倒渐渐清明。眸底的红色渐退,望着眼前人的痛苦之色,心疼不已。想立刻收手,却早已收不住了。只得眼睁睁看着兰无情将她体内的劲气吸走,在她眼前痛不欲生的模样。
这两股气本是相斥,在兰无情体内相互争斗,使得她全身都像是被火点燃,痛苦万分。
这样的痛苦持续了一盏茶的功夫,直到两股气慢慢在体内开始合二为一,疼痛感才慢慢缓减。之后身体的炙热瞬间被润寒代替,眉上也被染出两道寒霜。
额间的梅花愈发明亮,幽深的蓝光似是将四周的火焰压制下去,就连脚下的岩浆也被冷却成岩石模样。
她缓缓睁开眼,身体一下虚脱无力,梵叶终于收回手,在她倒下之前急忙将她抱住。
“兰儿,你怎么样?”
兰无情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好累。”
那边司徒封见状,怨愤不已,朝着二人就冲了过来。“八百年了,既然出不去,你们也别想走!”
梵叶咬牙,取下佛珠,对着司徒封打了过去。
佛珠上的金光将他稍稍阻拦住,可司徒封这会儿也是拼了命了,想要与她同归于尽。
梵叶手心暗暗蓄力,只要他敢上前,便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兰无情似是看穿她的想法,慢慢握住她的手。
“别杀他,他亦是可怜之人。”
司徒封冲破金光,立在二人面前,一手正对着兰无情,但迟迟没有打下去。
半响,心口一痛,重重跪了下去。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心口,明明只是魂魄,可那心脏就像活着时候一般。扑通,扑通,有节奏的一下一下跳动着。
梵叶一手护着兰无情,一双眼睛盯着她看,生怕再伤着她。
“兰儿可是看见了?”
兰无情点头,鼻子一酸,眼眶泛红。握着梵叶的手稍稍一紧,垂眼道,“看见了。”蓦地她转头看着司徒封,“其实,她还没死。”
司徒封的心每跳动一下,就觉得好似身体要被撕裂一般的痛。可听到兰无情的话,他竟是笑了出来。
“八百年前,我亲眼看着她死在我面前。呵,今日我出不去,你们也别想走。”
兰无情急忙道,“她真的没有死。”
梵叶打了个佛礼,“阿弥陀佛,不管你信不信,兰儿说的都是真的。这蛟龙四处作恶,今日来地府,贫尼便只为寻一对付她的东西。找到这东西,她还是会死。”她看司徒封的样子,着实奇怪。但片刻又都了然了。
“司徒星君指引贫尼来地府,又恰巧解了他对你的封印。不想进掉落到这火山地狱之中。你的魂魄被囚禁在这里八百年,本也该洗清罪孽,得以轮回。但你肉身未死,二魂七魄还在,所以,你死不了。”说着,她叹息一声,“呵,而现在,封印消除,你这魂魄地府也留不住了。等你魂魄回体之时,也是大限将至时。但这八百年的地狱之苦,着实重了。”
兰无情看了他的记忆随即也明白过来。
“其实他的罪孽早就洗清了,他是在替那西海蛟龙赎罪的。”
司徒封一手捂着胸口,周身的黑色怨气愈渐淡去,露出他原本的样子。良久,心口之痛仿佛不觉多痛,记忆也慢慢清透于心。
“姑娘说的不错,是这些年,我被自己的怨气所控。因爱生怨,因怨生悲。我怨司徒展,怨他杀了她。以至我都快忘记,我为何来这里了。”
梵叶倒是有些意外,“难道不是司徒星君拘你来的?”
兰无情摇头道,“不是,是他自己来的。这便是司徒氏的秘密。”
兰无情看着司徒封,感受到他脑中的那片记忆。
那是很多年前,一段被尘封了太久的记忆。
西海有蛟龙,名崇瑶。
西海多风浪,多礁岩,常有渔船沉于西海,不见人迹。
有人见蛟龙,以为恶妖吃人,誓要除之。
西海以北,以司徒氏闻名。司徒氏为除妖,遂前往西海,以绞杀蛟龙为己任。
而去除蛟的司徒两兄弟,正是司徒展司徒封二人。
那日西海风浪猛烈,天色阴沉,司徒展司徒封守在岸边,等着蛟龙出现。可蛟龙没有出现,唯一女子在海边嬉戏。
海浪猛烈拍打在岸边,司徒展不慎落水,被巨浪瞬间吞噬,司徒封急忙入海救人,也被卷入海底。
落入海底的一瞬间,他看见了无数渔船残骸,渔民的尸体也在其中。渔船船身被击穿,尸体也还算完整。若真是恶妖所为,岂会留有尸骨。
不过是因不幸,丧了性命。
可人们宁可相信他们是被妖吃了,也不愿相信他们是出了意外。
司徒封心中了然,意识便也渐渐模糊。
再次醒来的时候,身边就坐着在落水前所见女子。
“你真好看!”女子盯着司徒封眼睛一眨不眨的直言说道。
眼前女子看起来不过十八、九,白净的脸上,一双灵动的眸子干净明亮。司徒封被她看着,脸上一片火辣,不由低头问道,“是姑娘救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