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情形比自己想的更加糟糕,照夜阁几乎全毁,皇帝被压在乱石之中,就算太监侍卫拼命救驾,皇帝却仍是受了重伤。
桓玹命紧闭宫门,封锁所有消息,太医院的精锐御医们都在殿内听命。
经过两天两夜的抢救,才重新将明帝从黄泉路上拉了回来。
桓玹在这几天里一时也没有合眼过,一边命人抢救明帝,一边命内务司跟大理寺联手详查,他不信平白无故照夜阁会自己塌陷,且正是皇帝在里头的时候。
足有三分之一的宫人被牵涉其中,审讯拷打,严刑逼供,有多少法子就用了多少法子,总之,不得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
但,事情却仍然不了了之。
事后,钦天监秘密呈上了一份奏报,说是当天夜晚,长安城里有一次极细微的地动……也许正是因此而导致了照夜阁之事。
但这地动,整个长安城,乃至整个皇宫都毫无感觉,也并没有任何一间房屋塌陷,为什么偏偏是这阁子?
桓玹知道,若是这件事传出去,会引起什么样的流言。
每一次天降异象,民间随之而生的,众口一词所指最多的,无非是“天子无道”。
如今一次“地动”,弄得照夜阁塌陷,天子重伤,这岂不正是“上天”对于天子的“警示”或者“惩戒?”
事已至此,桓玹所选择的是亡羊补牢,秘而不宣。
所以就连锦宜都不知,那看似很小的一宗传闻里,竟藏着如此的惊天之秘。
***
这一次,为了免除前世的灾难,桓玹用了点儿手段。
他把一份来自钦天监的奏报提前给明帝,说明了在这三天之中,皇宫西南方向将有一次小小的地动,一干人等最好不要往那里走动。
照夜阁正在西南。
同时为了怕另生意外,桓玹提前一日便进了宫,以伴驾为名,“看着”明帝。
本来一切都有备无患,他做的不露痕迹,却极为完美。
只是桓玹毕竟低估了明帝这无常的性情。
那夜,桓玹格外戒备,他也怕明帝突然哪根筋儿不对地跑去照夜阁,便故意要跟他对弈以消磨时间。
明帝的棋艺不算太精,桓玹却得照顾他的心理,不敢过分赢他,免得他恼羞成怒,也不能露骨地输给他,免得他觉着没趣。
两人对弈了五六局,有输有赢。
明帝十分尽兴,中途休息之时便笑道:“难得你有这种兴质过来陪我,是怎么了?我可是听说了,你那位心上的小姑娘,今儿可是在你们府里呢,你竟肯舍了佳人,跑来宫里过夜?到底是跟人家生了龃龉故意躲避冷落呢,还是怎么着?”
桓玹道:“陛下多心了。我跟锦宜……好着呢。”
明帝嗤了声:“既然好着,你更不会跑下这样好的亲近机会跑来跟我下棋。你当我不知道呢,我看你是巴不得把成婚的日子提前吧。”
桓玹诧异:“陛下怎么知道我的心思?”
明帝笑道:“哪有猫儿不吃腥的,你府里的那个小孩子……叫什么来着,你不是把他跟郦家的那个孩子一起送去翰墨了吗?上次你还巴巴地去接,我可不知道你是这样看重那两个毛头小子,无非是为了借机多见那丫头一面。”
桓玹当真的钦佩起来:“陛下实在是明见万里,竟连这个也知道?”
明帝得意洋洋道:“我什么不知道?”
桓玹一笑,低头又布棋局。明帝却没了下棋的心思,突然对他说道:“那丫头的确长的有点像是阿羽啊,你是因为这个而格外喜欢她的吗?”
桓玹愣了愣:“锦宜……真的像是阿羽?”
明帝道:“难道你没看出来?”
桓玹拈着一枚白子,前生今世的种种在心底泛起,他摇了摇头:“我实在并没有察觉。”
“你自以为不曾察觉,其实你心里无形中早就承认了,”明帝俨然像是个很懂男女之情的神棍,“不然,你怎么在她之前冷如冰,在她之后就热如火了?”
桓玹忍不住一笑:如果明帝说的是真,那么前世他在娶了锦宜之后,就该立刻不由自主地扑上去,也不必默默地在心里抵厌了她那么久了。
那一句话,他本来藏在心里,但是今夜,突然有些忍不住了。
桓玹捏着棋子,抬头看向明帝道:“陛下,锦宜不是阿羽,我喜欢她,更不是因为她身上有阿羽的影子。”
“呃……”明帝微怔,仍要坚持己见,“情不知所起,你又哪里知道……”
“我知道,”桓玹的目光清明,他轻声道:“因为我从来都没喜欢过阿羽。”
他轻轻地吐出这句,把棋子按落。
垂眸那刻,他自然没有看见明帝微微收缩的瞳仁。
两人谈笑对弈,不觉将到子时。
明帝挥手推了棋盘:“困死了,我可不像是你,可以三天两夜不合眼的,睡了睡了,明日再大战三百回合。”
桓玹只得从命,送了明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