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这卷当年掀起许多风浪的《王随照东归集稿》,自然便成了禁书中的禁书,其间尽是反陈文字,纵有斐然之语,文士也无不谈之色变,时间一恍几十载,这本书不知已经在陈中销声匿迹了多少年,现下竟然冷不丁出现在了自己手里,申平伯怎能不怕?
他用指尖拈着那本书,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只好将其放到案上,推的远些再远些,生怕沾上一点衣角,将身子往后撤了好几撤,才切切道:“侯爷,这书可要不得,还是赶紧焚了吧!”
戚覃微一皱眉:“这里就咱们两个人,你哆嗦什么!”
申平伯对上他的眼睛,赶紧离开紧紧靠着的椅背,坐直了身子。
戚覃的目光落到那本已经有些斑驳的书上,淡声轻笑道:“伯爷可知,成斐的高祖父成上卿,同王随照的祖父王雅安,乃是多年挚友,王随照当初被发配极东,还未入仕的成家亦派人照应过他的家人一段时日。”
那时成家已然几代不入官场,照应王随照的家眷不过是看在先祖之交的面子上罢了,那又怎样?
一点子雪中送炭的情谊而已。
戚覃看着申平伯有些惑然神色,冷笑道:“有这么一段过往就够了,你将此书交给张承允,他知道该怎么做。”
申平伯将眼睛移到案边的书上,颇有些惴惴,又看一眼戚覃,一凛,忙应了是,掏出汗巾将其层层包裹起来,塞到了自己怀里。
夜色早就沉了下来,泓学院中灯火未灭,成斐将那本题了注的书递到张承允手中,顺口道:“你学的快,这些书目既都吃透了,不妨再看里有寻不到的,可以到我这里来借。”
张承允躬身谢着应了,告过退,转身往门外而去。
幽黄灯火映的他身形有些恍惚,成斐看着他离开,就要步出房门时,忽而冲他的背影道:“张承允。”
张承允清瘦的背一凛,旋即回过头去:“怎么了,老师?”
成斐透过烛火看着他的眸子,眉目一如往常的温和淡然,片刻,含笑道:“无事,出去时把门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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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入了秋,北境的风就总刮个不停,清晨起来,砂砾枯草满地都是,只是天气越来越凉,这几日连断草枯枝都少了,王军离开的那天营帐尽数被撤走,大片旷然的空地上,一丝生气也没有。
苏阆和北口留下来的兵士没有去送,陈军所次之地变得空空荡荡时,却有一丝鬼祟的声响从最偏僻的弯道里漏了出来。
徐漮被扭送至苏阆营房中时,她正坐在案边擦拭剑锋。
岑帆将手中拎着的人往帐中狠狠一推,冲苏阆道:“副尉,王军撤离时没顾得上他,差点让这家伙趁乱跑了。”
苏阆的动作顿住,眼睛触及到徐漮佝偻的身形,眉梢不无意外地往上一挑。
司马尹一着急起来,还真是只顾得上自己啊,不光驻守在北口的王军没问一句,连救父的内奸都忘收拾了。
不过倒也省了自己不少功夫。
许多时日不见,徐漮好像更瘦了,骨架都有些不直溜,苍白的一张脸下头胡子长长了不少,这些日子想也不好过。
苏阆转过身子,正对着他,将手中鹿皮帕子往案上一扔:“徐先生,别来无恙啊。”
徐漮被岑帆那一下推的伏在地上,听见苏阆的声音,瘦削的肩头微微一耸,却也不得不慢慢抬起了头,瞥见苏阆微抿的唇角,哑声道:“鄙人是落魄了,副尉又春风得意的什么呢?一旦狄军进攻,就凭你们这些人,能撑多久?”
苏阆声音淡淡的:“我向来只管眼下的事,先生还是操心操心自己罢。”
徐漮身形一僵,酝酿了良久,才憋着气儿似的道:“你们最好不要动我,否则待狄军攻破了开河…”他喉结一滚,“也…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苏阆被他蹩脚的理由说的想笑:“现在承认你是那边的人了?难不成我放你回去,狄军就会放过开河么,真当自己多大的脸呢。”
徐漮惯会察言观色,听出她话中暗藏的决绝意味,脊背不由得一凉,声音里都带了微微的颤音:“你…你到底如何才肯放过我?”
人异样精,骨头异样软,说到底,还不是为了经营一条命。
苏阆忍住心中鄙夷,捞过案上剑鞘,抵住他下巴往上一抬,强迫他与自己对视:“放心,我要你这条烂命作甚?不过要谈放过,得看你有多少价值。”
她身子微微一低:“你既受狄军差遣,我问你,北狄后军,驻扎在何地?”
徐漮身子一震,陈军形势他如何不知,是以一直抱了份狄军破城,自己借此保命的念想,若自己说了,又真活到了那一天,被呼衍朗知道了,势必让自己生不如死,倘真如此,倒还不如挨一刀来的痛快!
苏阆看出他眼中挣扎,将剑鞘抵的更紧:“你知道。”毕竟后军驻扎方位实在算不上什么巨细的问题。
徐漮往后退了退,噤声不言。
苏阆声音泠泠:“还在等狄军破城的那天能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