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熟悉,是了,一年前,初入盛都时他与阿绯在这间听书堂听书,那个被围捕的颈上黑狐可不就是生的这样一张侧脸吗?
禅机越过银狐。
银狐眯眼看他,“和尚,爷没那么好心。”
禅机似乎点了点头,“她是贫僧的妻子,阿宝是贫僧的孩子,于情于理,这份恩情贫僧应当铭记于心。倘若他日有需要,施主尽管开口。”
银狐吊儿郎当地盘了个二郎腿,“先别高兴太早,她跟不跟你还得另说。”
禅机走后,银狐看那株梅花特别不顺眼,抬手就揪了秃了一半。
流莺哄睡了阿宝,阿宝长得小极了,又白又嫩,乖乖巧巧地缩在襁褓里。流莺歪头看着她,当初生她的时候,她怎么会觉得这个小东西丑的像猴子呢?明明这么好看。
流莺的指尖在阿宝淡而细泛着微红的眉上描画,画着画着,她突然发现阿宝的长眉,阿宝的嘴巴....好像假和尚。心底咯噔一声,她怎么看谁都像那个假和尚?就连看自己的女儿都像他。
忽然眉尖微蹙,凤眸落在阿宝那张小脸儿上,细细的端详她。竟真的看出了假和尚的影子,流莺的那颗心,跳得像条脱水的鱼。
银狐过来时,流莺正好拉住了他,“你觉得阿宝长得像我吗?”
银狐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女儿像爹,谁像你了?”
流莺紧接着问,“那她像那个和尚吗?”
银狐嘴快,“整个就是缩小版。”
说完忽然顿住,转身,抽了自己一嘴巴。走了。
出了门他都在怄,他闲的没事来她这儿干嘛呀?然后得出结论,腿贱!
银狐这两句话,可把流莺搞乱了。难不成假和尚真的是阿宝的爹?
没人告诉她结果,流莺点着睡梦中的阿宝的鼻尖说,“如果他真是你爹,见了他你就哭一声告诉娘。”小丫头咂摸两下嘴巴,歪歪头朝另一边睡了。
第二日一早,小厮端着早饭上楼来。
与往常不同,早饭中多了一样,包子。
“厨房做包子了吗?”
小厮说,“不是,是禅机大师一早送来的。说您以前爱吃。”
将将送入口中的包子还没来得及咬一口,流莺微怔,垂下眼睫,“是吗?”
小厮走后,那素馅包子被流莺轻轻地咬一口。包子热腾腾的,满口留香,这个味道,她莫名的熟悉。再咬一口,似乎曾经发生过的很多事齐齐涌上心头,走马观花,令人眼花缭乱,她记不真切也看不清楚,但这包子....她以前一定吃过。
阿宝醒了,这个月份的婴儿,总想要用手抓脸。奶妈便做长了袖子,叫她伸不出手来,这样也就不会被她自己抓得破相了。
长出来的袖子被她摁在自己的脸上,蹭来蹭去。
流莺勾勾她的小手,“丫头,有个人想要给你当爹。”
今日没有安排流莺的曲目,傍晚时小厮说和尚又在惊蟾坊坐了一整天。
第三日一早,她的银耳莲子羹换成了一碗清白朴实的白米粥。小厮说还是和尚送来的。看得出白米粥的火候很足,白米都翻了米花,流莺尝一口,香糯浓稠,温暖与刺激着她的味蕾。
似乎曾有一男一女闯入一家破落小院,两个人头碰头同吃一锅粥。
她垂眸,一勺一勺地舀着那碗浓稠的米粥,似乎有泪珠落入碗中....
这一日,她悄悄掀起后台的幕布,看见和尚依旧坐在惊蟾坊,又是一整天。
第四日,没有吃的,小厮送来了一套水蓝的广袖留仙裙,尺寸分毫不差。她抚着那套衣裳,记忆中有个姑娘就是穿着这样的衣裙,一蹦一跳地跟在和尚身后。
流莺看着镜中的自己,记起那女子是自己,那僧人叫做禅机。
晌午,流莺抱着阿宝躺下,母女俩习惯睡午觉。房中暖意泱泱,浮动着带了暖意的香味。
禅机悄然而至时,一大一小睡得深沉。
没有人看到,看见她们母女时,禅机的手是微颤的。午后的暖阳透进来,金色的光束撒在阿绯的侧脸上,面上可爱的细绒一览无余。阿宝睡在她的身边,安静祥和。禅机放慢了脚步,他不敢惊醒,这就像一场梦,太过美好。
他用一年的时间,终于与妻女坐在了同一个屋檐下。
他去看阿宝,小小的婴儿鼻息咻咻。银狐说她长得像爹,禅机轻轻伸过手去,阿宝竟张开小手将他的拇指握在了手中。
兴许,梦中的婴儿知道爹爹来了。
感受着那微小的力气,禅机的心都要化了。他想抱抱她,又怕吵醒她。
阿绯微微换了个姿势,禅机已经很久没好好看过她。十八岁的阿绯,更漂亮了,她的明艳令禅机离不开眼。她似乎越来越美,而禅机却觉得在这十一个月中,心态苍老了几十载。
好在,他们丢失的只是十一个月而不是十一年。
从今往后,他与阿绯之间没有世俗偏见,没有唐万山,没有震霆太子,没有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