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城吏役端了条凳子过来,“让她先在这里等,再过半个时辰,我们便要交班了,到时我带她回州衙。”说罢,对两名脚夫道:“如果这位小娘子不是雁府的亲戚,记得马上通知巡逻把她遣送出城,如若有误,唯你们是问!”
脚夫领着葇兮往城里走去,葇兮低头摸了摸左手的银镯子,又回头看了一眼,绿纱裙少女茫然地坐在凳子上与她对视,眼神清澈见底。不知这样美丽天真的富家小姐,是什么样狠心的爹爹才忍心将其发卖?不知她以后会有怎样的人生。
来到雁府,脚夫向守门人说明来意,守门人将葇兮带至内院,见了丫鬟巧薇,“姊姊,这位小娘子唤作葇兮,从永州来的,自称是咱们府上奉姨娘的外甥女,烦请带她进去。”
巧薇便领着葇兮来到芍药居,自己进了院子禀告。此时,下人们正在点灯。
只见一个身穿月白色棉布上襦并黛色锦缎裙子的女子急步走了出来,葇兮还未来得及行礼,就被这女子拥住。“我苦命的孩子!”葇兮感到肩头有几滴热泪落下。
奉氏略显苍白的肤色如细瓷,颜色姣好,身段苗条。片刻之后回过神来,便拉着葇兮进了芍药居坐下,“你娘可还好?你怎么一个人来雁州了?怎么找到这里的?家里出什么事了?”
眼前的女子与奉氏有七八分相似,宽大的袖子垂落下来,长长的裙边盖住了双脚,走起路来裙子随风摆动,摇曳多姿。葇兮心想,穿成这样不知得浪费多少布料。
巧苹赶紧倒了一杯热茶过来,递与葇兮,奉姨看着巧苹的神情,忙起身顺着巧苹的视线看去,只见葇兮的右肩处,破了一个小洞,她抬眼示意了一眼巧苹,巧苹便出了门。
葇兮喝着热茶,一杯入喉,只觉得有些苦涩,难以下咽,葇兮虽不曾喝过茶水,却也听爹娘提起过,她掩饰得极好,慢慢地又喝了几口。
“家里一切都还算好,娘想让长兄去书院,家里的钱不够交束脩,还差五两,村里的秀婶便想买了我去做童养媳,我很害怕就从家里跑出来了,一路上找人问,便找来了这里。”
“你不要怪你娘,读书是好事,将来新主登基,你哥哥去皇宫里当大官,我们就跟着享福了。至于束脩,我来想办法好了。”
葇兮感激地看着姨母,看样子,这个姨母并不像阿娘说的那般无情无义。她环顾了四周,屋子极为宽敞,收拾得很干净,家具看起来样样都是簇新的,还有很多精美的摆件。一想到还有下人照顾,感觉这里简直就像书里说的皇宫一样。如今已经三月里,这屋里竟还烧着炭火,葇兮觉得暖和之余,双眼盯着屋子里的壁炉,不由得心疼起里头的炭火钱来。
巧苹很快拿了新的衣裳来,奉氏道:“孩子,先在这里换身衣裳,这是别的女眷穿过的半旧衣物,你且不要介怀。换好衣裳后,我们赶紧写封信,你这么跑出来,你娘怕是要急疯了。”
葇兮拿着衣服左顾右盼了下,奉姨娘见了,“不妨事的,你就在这里换。你和楚翘的名字,还是我选的。当年你爹娘刚成亲,你那个秀才爹爹就想了好些名字,让你娘选,你娘大字不识一个,就让我来定。你爹爹虽身无长物,到底给你们兄妹取了两个好名字,别人听了不知道底细,还以为你们兄妹出身官宦人家呢。”
葇兮这才脱下外襦,当看见那个破洞时,想着自己就这么衣衫褴褛从瑶碧湾一路来到雁州,不知有多少人要在背后指指点点,女孩子的衣服破了,即便有个补丁也不至于如此窘迫。不过须臾便强忍着镇静下来,开始褪去中衣。这中衣分明是大人的衣服,长长的衣摆扎进裤子里,早已烂得不成样子,葇兮小心翼翼地将衣摆从裤子里拉出来。待得穿好中衣和上襦后,拿起裙子一看,却犯了愁,说是裙子,其实却是一块布而已,两边各有一根长长的系带。葇兮自小没穿过裙子,拿在身上比划了两下,一时有点局促不安。
“孩子,过来,我来教你。”
葇兮犹豫着不肯过去,奉姨只好起身朝她走去,蹲下身子意欲给她除去外裤。岂料葇兮死死抓住裤子不肯松手,窘迫难当。奉姨伸手在葇兮的腿侧摸了摸,“巧苹,去库房拿条亵裤来。”
奉氏抚摸着葇兮的脸颊,“孩子,不用羞愧,当年我在闺中时,姊姊说能省则省,我们姊妹二人也是不穿这个的。只是这么大冷的天,你竟只穿了一条裤子,你这狠心的娘!”
葇兮道:“姨母我不冷,真的不冷。”葇兮说的倒是真话,她从记事起,即便下雪也只是穿一条裤子,早已经习惯了,如今已是阳春三月,自然不觉得冷。
巧苹拿来亵裤后,乖巧地退出门去。奉姨给葇兮除去外裤后,让她穿好了亵裤和中裤,将下裙在葇兮的下身裹了两圈,再将其中一根系带从身后绕了一圈,最后在腰前绑了个蝴蝶结。葇兮暗自伸手拽了拽,确定裙子不会掉落,方才放下心来。
奉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