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鲜舒却还在忙碌,皇城骤然爆发瘟疫,百姓惶恐,朝臣不安,身为一国帝王的她如何能安寝于室?也只能翻阅历代皇帝治疗瘟疫的手册,希望能从中找出化解此次危机的办法,见她蹙眉深思,在一旁伺候的贴身内侍不敢多话,只默默的陪着。但在这样的时刻,有这么一个人却是可以来打扰鲜舒的,那就是宁追,皇城危乱,身为主后,他也无法安寝,又听闻鲜舒还在忙碌,就过来了。
“陛下,先喝一碗宁神茶提提神吧。”宁追把自己熬煮的宁神茶放到鲜舒面前,提醒她道。见是宁追,鲜舒便缓了面色,让内侍去给宁追搬张凳子,好让他坐在她身边。宁追坐下后,见鲜舒面容憔悴,就道:“陛下,国事固然重要,但你的身体也不可轻忽,明仙已经稳住疫情,相信很快就能找到根治疫病的法子,你也无需如此操劳,到底你是一国根本,若不小心累坏了,岂不是让万民担忧?”
“我何尝不知道这事急不来,但只要一想到百姓还在受苦,我就睡不着,但我能做的似乎也只是从先祖们的手册寻找答案。”鲜舒看了一眼桌上高如小山的手册,揉揉眉心,道。宁追拿起宁神茶,递到鲜舒嘴边,喂她喝了两口后,道:“阿宁也来帮舒儿吧,舒儿是阿宁的妻主,妻主夜不能寐,阿宁又怎能偷闲享乐。”
“好,你先帮我看一会,我缓一缓。”鲜舒一笑,放手让宁追去看手册,她知道宁追的本事,也很珍惜这样的“破冰”机会,自不会拂了宁追的好意,要知道他先前因为杨林的事可很是埋怨了她一段时间,闹得她只能睡在御书房,做了几天的苦行僧,现在他心疼她,主动来看她,来示好,她是傻了才会把他往外推。
宁追仔细看着手册,没一下就入了迷,他还是埋怨鲜舒的,但皇城危急,他又怎能因小男情长误了正事,这才来寻鲜舒,略尽绵力。鲜舒正闭目养神,忽的听贴身内侍在她耳边说暗卫阿三在先主后的寝宫发现人影,追击的时候叫人逃了,但那人却留下了一个包袱,说是要给鲜舒的,暗卫阿三便带着包袱在门外等候。
鲜舒蹙起眉头,心内隐隐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看了一眼完全沉迷在手册内容中的宁追,带着贴身内侍轻手轻脚的离开了。走进御书房旁边的偏殿,鲜舒让暗卫阿三打开包袱,就着明亮的烛火,鲜舒知道包袱不曾被人打开过,还算暗卫阿三懂得本分。为免包袱里藏着什么毒粉暗器伤了鲜舒,暗卫阿三和鲜舒的距离隔得有点远,但不妨碍鲜舒观察,等包袱完全打开,露出里面的血衣时,鲜舒猛地一惊,攥紧了拳头,像是见了鬼似的,后背绷紧,冷汗直冒,险些叫她失态。
这是先主后的血衣,别人或许不知,但鲜舒岂会不知,先主后死的时候穿的就是这件衣服,但明明已经被先皇扔掉了,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谁,是谁知道了什么,想要来威胁她,还是谁在借题发挥,想要警告她,是谁,究竟是谁?
“都退下!”鲜舒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扫了一眼在场之人的表情,冰冷道。
只剩下鲜舒一个人的时候,她再也控制不住,大步走到血衣面前,却在还有三步距离的时候猛地停下,往后退了一步,看着那刺目的红色,咬咬牙,低声道:“是你自己蠢,不关我的事,不是我害死你的,是你自己要死,谁能拦得住你?”
“是你,是你,是你!”鲜舒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拿起最靠近她的烛火点燃了血衣,看着血衣被火焰吞噬,心内的慌乱渐渐平静了,先主后死了,先皇死了,鲜益死了,大皇女死了,这些人再也不能威胁到她,而她才是浅乐的女帝。
是啊,她才是浅乐之主,是流着鲜家皇朝血脉的正经继承人,从先皇手里拿过皇权的权柄,稳稳的坐在龙椅上,谁也不能动摇她的地位,更不能跟她作对,哪怕是怨鬼回来索命,她也不害怕。有人知道先主后死亡的真相又如何,想凭此来威胁她又如何,有物证吗,有人证吗,就是有,谁会相信呢?要知道她那个时候还小,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会有那个本事害死一国主后,先皇心尖上的人?
“呵,雕虫小技!”鲜舒冷静下来了,看着已经烧得差不多的血衣,嗤笑道。
“我什么都没做,不是吗?不过是告诉你杨林生父是怎么死的罢了,你就承受不住打击,生生气死了,能怪得了我吗?不能,怪就怪你太贪心,明明有了母皇最完整最热烈的爱,还要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人,活该!”鲜舒蹲下来,看着地上的灰烬,想起先主后的容颜,微微一笑,却满是讽刺,她那个时候还小,做不了什么事,但也正是因为她小,做什么事都方便得多,更难以引起旁人的怀疑。
杨林生父难产而死,看似天意,实则人为,是先皇授意的,因为她要彻底断了先主后的念想,要先主后完完全全属于她。她也确实是成功了,占据了先主后的心,一点点的把杨林生父挤出先主后的心房,一点点的抹消他们之间的过往。
杨林的娘亲或许知道什么,又或许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单纯的有了新人忘旧人,而杨林一个男子,便是再有本事,也终究是要嫁人的,构不成威胁。又因先主后看重杨林,祝愿杨林一生安乐,先皇也不想逼迫太过而露出破绽,便也对杨林另眼相待。如果先主后一直都不知道青梅竹马的师弟难产而死的真相,或许他到死都是幸福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