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雅一愣,对上车离弩的眼睛,张了张嘴,却是无话可说,只得深吸一口气,移开了视线,她终究还是有愧于心的。车离弩看着这样的越雅,却是一笑,道:“越雅啊越雅,你可知我当时有多想杀了你,你可知这些年来我是如何度过的?”
话音未落,车离弩便夺过了越雅手里的剑,一剑□□了地下,锋利的剑刃离越雅的脸只有一寸。越雅忍不住抬眼看车离弩,却在看清她的模样时,愣住了。
起身,车离弩扫了一眼那几个蜷缩着的只恨不得挖个洞埋了自己的人,道:“此事若和你们无关,你们自能保住性命,若然牵连了干系,便别怪本王无情!”
说罢,车离弩转身就走,竟是不再看越雅一眼,越雅却侧头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冰冷的剑刃刺激着她的心,叫她自心底生出了一丝惊惧,却又夹杂着难言的滋味。车离弩是真的想杀了她,那样的眼神不会错的,可为什么就是下不了手?
狠狠的闭上眼,越雅深吸了一口气,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直到大门再次关上,这几个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人才脱力的瘫在地上,差点就葬身在越雅剑下了。
越雅跌跌撞撞的回到房里,看着躺在床上已然安睡的杨林,忽的一笑,快步上前,坐到了床边。喝了安神汤的杨林总算能睡个好觉了,但醒过来后会发生什么,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一次,她不会再离开杨林了,因为她只有他了。
杨林醒来的时候,越雅不知在床边守候了多久,憔悴的面容,倒是激得杨林清醒了几分,但他不愿清醒,不愿承受这丧女之痛。见杨林醒了,越雅动作轻柔的抱起了他,只静静的抱着,吻着他的发丝,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杨林却在这时看清了他的发丝已然雪白,愣愣的捧起发丝,似乎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了。
半晌,杨林轻笑一声,道:“真好,一夜走到白头,此生我也可以无憾了!”
“阿林,你还有我啊……”越雅轻叹一声,却是抱紧了杨林,杨林安安静静的让她抱着,一如从前的温顺,却不复当年的鲜活灵动。不知道过了多久,越雅亲了亲杨林的额头,轻声道:“阿林,你还记得那年越府险些被满门抄斩的事吗?”
“怎会忘记?”杨林一愣,随即点点头,那年的事,他和越雅都不会忘记的。
“娘亲一生忠诚,从未有过行差踏错的时候,为国,鞠躬尽瘁,为民,死而后已,为陛下,更是肝脑涂地。她的所思所想,皆是浅乐的未来,从未有一刻松懈过,但就是这样,也还是换来了先皇的忌惮,更为此动了灭我越家满门的念头。娘亲又做错了什么,难道为国尽忠,为民请命,便要换来这样一个惨烈的下场?”
想起往昔的一幕幕,越雅仍是意难平,声音也激动了些,停顿片刻,缓过劲后,道:“幸得车大将军和路先生左右周旋,更有主后力劝,方才保住了越家满门性命,对此,我一直感念于心,一直不曾忘怀,也想过要好好的报答她们。”
“但你可知道,越府被封,许进不许出的那段日子,我是如何挺过来的?”越雅说着,解开了腰带,露出胸口的伤疤,道:“我每天都会在胸口划一刀,利用那噬心的疼痛来提醒自己还活着,唯有那刺鼻的血腥味,才能带给我安慰!”
“便是越府最终无恙,娘亲也只是去了官职,得以归家养老,但那种利刃悬于头上却无力挣扎的感觉,我是永远都忘不掉了。我始终记得我越府满门曾离死亡有多么的近,也记得先皇反面无情的凉薄,更记得娘亲从意气风发到一蹶不振的痛苦挣扎,你以为娘是怎么死的,不就是郁结难舒,硬生生病死的?”越雅说着,眼底升起了一丝恨意,面容也变得狰狞了起来,杨林却是反身抱紧了她。
下意识的抱住杨林,越雅却是讽刺一笑,道:“自古忠臣薄命,奸臣长命,娘亲也不例外,可笑她一片忠心,到头来却死得那般凄凉,先皇甚至连个死后的体面都没给她。而看似风光无限独得宠幸的车大将军不也是死在了先皇的手上?车离弩那个蠢丫头还以为先皇待她有多好,呵,不过是先皇心有愧疚,想要弥补她罢了!先生,与我有半师之谊的路名扬先生被迫退出高位,也是为了自保。”
杨林猛地睁大了眼睛,车祺将军是先皇害死的?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啊?
“看啊,忠心耿耿的娘郁郁而终,一片丹心的车大将军被先皇借他人之手毒死,克尽己责鞠躬尽瘁的路先生终身不得志,只得在翰林院虚耗光阴,这便是忠臣的下场,这便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下场。为什么?为什么君主反面无情,臣子就只能受了,无法反抗一二,无法与这皇权斗上一斗?为什么她们想要谁死,谁就得死,死的偏偏还是并无错处的忠臣,而奸佞小人却得以存活下来?”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日后要踏上娘亲的老路,也不想再尝到那利刃悬梁的惊惧滋味,更不想卑微无能的只能拿刀划自己的胸口,被动的等着满门抄斩的圣旨赐下来!如果只有成为奸臣权臣,才能无惧君王的喜怒无常,那便是要我吞了良心,无所不用其极的爬上高位又如何?我不想再经历那样的事了,不想眼看着在乎的人郁结而死而无能为力,更不想让任何人夺走我珍视的一切,比如你!”
越雅说着,捧起了杨林的脸,道:“那个时候,你差一点就被先皇指给了别人,哪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