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大丈夫能屈能伸,若当真没有还手的能力才叫可怜。我可以像碾蚂蚁一样碾死她,现在不过是放她一条生路罢了,是我大人大量。”
昙奴对她的豁达表示敬佩,仔细为她上了药,悄声问她,“你可听见刚才李氏的话?问长史你像不像一个人,我看长史吞吞吐吐,似乎里面有内情。”
她嗯了声,“好像和定王有关,回头探一探吧,也许有可用之处也不一定。”
正说话,长史命人送了把巨大的竹枝扎成的笤帚过来,远远站着指派她,“园里草木多,把散落的枝叶都堆积在树根上。风沙太大糊了砖缝,把沙都清扫出来,别弄脏了贵人们的鞋底。”
莲灯应个是,把笤帚抱在怀里,对长史深深作了一揖,“适才多亏长史,否则奴婢还不知怎么脱身呢,谢过长史了。”
长史垂着眼睫抬了抬手,“不足挂齿。进了王府是这样的,每行一步都要小心。你日后就管洒扫园子吧,见了殿下让开些,别让她看见你。”
李 氏是个颇会寻下人晦气的,况且第一眼的印象不好,往后想太平就难了。自己报仇偷偷摸摸,王妃责难起来却正大光明,这笔买卖怎么算都有点亏。幸好眼下她没有 那么多的顾忌,原本想全身而退,就务必要进厨司或上房。现在无所谓,在哪里动手都一样,只要能杀了定王,自己就算死也闭得上眼睛了。
唉,国师……她有时想起他,心里还是很难过。紧紧扣着竹柄把青石砖的路面清理干净,每往前挪一步,思念就更进一层。
不 知道他会不会想她,她一直和昙奴在一起,委屈到了极处,也不敢让眼泪流出来。其实她不是没心没肺,那么喜欢一个人,做着和他长相厮守的梦,结果他为了那块 铁,宁愿让她流尽血。她说不恨他,的确恨不起来,他为解昙奴的毒割了自己那么多刀,就算是还债,也无可厚非,不过有点失望罢了。自己也需要反省,从一开始 就是高攀,人家修行那么多年,肩上背负着整个王朝,她呢?无父无母的野丫头,没钱没权,连个安身立命的地方都没有。
她掐了掐自己的脸,活该,谁让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到如今还在念着他,为什么要念?人家都把你抛下了。
她 开始融入定王府的生活,和那些仆婢一起吃饭,一起干活。只不过定王的行动摸不透,他似乎很少回内庭,难怪王妃火气那么大。莲灯有点着急,总是扫过长长的一 道回廊后停下观望,庭院里静悄悄的,有时见王妃站在窗前逗鹦鹉,有时门窗紧闭,忽然一大群婢女从殿里慌慌张张跑出来,一定是王妃又发火打人了。
她叹了口气,何为怨妇?这不就是嘛!她搬着笤帚继续往前,竹枝刮过粗砺的砖面,渐渐扫到一双云头履,往上是天青的缎面,繁复的蹀躞。
她抬起头,看见一双含笑的眼睛,这是个年轻的男人,长得眉目温和,气度也弘雅。但似乎天生有些不足,嘴唇很淡,脸上没有血色。
她怔怔望着他,他说:“你是新来的?”
她点了点头,怕刚才驻足观望被他怀疑,便支支吾吾道:“我已经扫得差不多了,有点累,所以歇了一会儿……”
他仰唇笑了笑,“不要紧,院子这么大,不能一口气干完。我听说你是随营里军士进府的?”
她 嗯了声,“我阿耶救了昙奴,后来我阿耶死了,昙奴要回碎叶城,我就跟着来了。”他负着手,有风吹动他垂在胸前的发,温润的模样让她想起了宫墙下的国师,恬 淡纯粹,像枝头皑皑的白雪。她有些恍惚了,突然惊醒,忙敛起神来换了个天真的笑脸,“郎君是府里的人吗?是殿下的幕僚吗?”
他摇摇头,没有明确答复她,只道:“府里规矩重,可能适应?”
她当然说能,“这里有吃有住,没有什么不满足的了。”
“挨了王妃的打也没关系吗?”
他的眼睛里有暖暖的光,可能因为身体不怎么好,看上去没什么危险。不过莲灯吃过一次亏,见了这类看似无害的人,愈发觉得应当戒备。她抱着竹柄讪笑,“是我自己笨,踩了王妃心爱的花钿,挨打已经是王妃仁慈了,我原以为要在太阳底下跪上半天呢。”
才说完,听见管事在一排蔷薇架子后面叫阿宁,她忙嗳了声,向面前人欠身肃拜,急匆匆往后面去了。
管事是个很厉害的傅姆,两眼一瞪道:“等了你半日,怎么不见扫过来?是不是在哪里偷懒?我同你说,人笨不要紧,手脚贪省力可没救了。你若是不能好好干活,我这里不留你,你去给下三处扫茅房吧!”
莲灯一听苦了脸,“我没有偷懒,刚才有位贵人过来,我停下回了两句话。好姆姆,千万饶了我这回。”转头看见那人顺着花廊往前去了,忙指给她看,“就是那位郎君,我不知道他是谁,与我说话我也不敢不答。”
傅姆看了一眼,这才平息了怒气,“那是辰河殿下。罢了,这次不罚你,下次再不勤快,立刻让下三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