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林中此刻只剩天王香兽二人,气氛暧昧中又透出些许尴尬,两人四目相对竟不知从何聊起。
还是香兽善解人意,主动捧起酒葫芦嘬了一口酒打破沉默:“呀,果然是鲜醇美酒,就是有些辣口。”
毗沙门王微笑:“此酒叫毗迦,是当年的老迦楼罗王为贺我登上天王宝座特地酿制的,确是有些烈,你慢些喝。”
“嗯。”香兽抬起纱袖轻拭唇角,“天王有心事?不如随我到树顶去聊,香兽有烦恼的时候都会去那儿,仰观满天繁星,俯看万家灯火,也就释然了。”
“好。走!”毗沙门王犹豫了片刻,还是怯生生地拉住香兽的手腾空而起,一眨眼的功夫两人便稳稳坐在了茂密的树顶。赤眼没猜错,她老爹还是借着酒意行了凶。
毗沙门王抬头看着璀璨的星海,这些蕴藏着无限生命的遥远星球从南赡部洲看起来就像一颗颗钻石,格外的闪耀。
“香兽,你看,那边九颗星连起来看像什么?”毗沙门王伸手遥指北方天空的北斗星问香兽。
“有点像我做饭的勺子。”香兽咬着嘴唇深思片刻,不确定地答道。
“嗯,它们叫北斗。你觉得它们亮吗?”毗沙门王接过酒葫芦饱饮几口,眼角闪着微光。
“亮啊!今晚特别亮。天王喜欢这几颗星?”香兽明眸闪动,微笑着盯着天空眼都不眨。
“不喜欢。北斗主管死亡。”毗沙门王咬着牙,木然地望着天边,眼眶里已有泪水在打转,“当这九颗星同时亮起,就会有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即将死去。它们用这招摇的光芒灼烧阴谋者,为英雄送行。”
知此刻毗沙门王的心里定是悲痛万分,香兽并没有追问此事,只是轻拍着天王的后背,用温柔和理解来安慰这男人受伤的心:“香兽不知道是哪位英雄即将过世,但既然连天王都称他为顶天立地的男人,那他就一定死得有价值。生死如梦,皆是天意。天王贵为一天之主,还有太多的事需要操劳,为了身体还请想开一些。”
毗沙门王深情地望着身边这个善解人意的姑娘,极力克制自己冲上前抱紧她的冲动。
“天王你看,那边几颗星,像不像一杆秤?”见天王眼神炽热,香兽忙躲开他,转身指向另一片星群茬开话题。
“像。要是我和赤眼悬在这秤的两头,此生彼死,你会救谁?”毗沙门王心中有愧,无论看到什么场景都不由自主牵扯上那场肮脏的交易。面对自己置身的困境,他想知道香兽该如何抉择。
香兽素来习惯独立思考,骨子里也有些男子的豪气,对毗沙门王提出的这个无谓假设并没有扭捏推脱或说些折中之辞。既然天王这么问,那自然没有双全法。她答案也只有一个,而她知道这也是毗沙门王唯一想要的答案。
“赤眼。”香兽冷静地回答。
毗沙门王看着香兽坚决的神情,沉默了许久,轻轻吐出一个嗯字。
赤眼在林中玩得累了,飞到树顶吵着要睡觉,毗沙门王只得抱起她依依不舍地向香兽道别。
临行之时,香兽想起送毗沙门王的那副画,便赶紧取来双手奉上。
毗沙门王见香兽时刻惦记着自己,早早就精心准备了贺礼,烦闷的心情暂时舒缓了不少。为显与画者心有灵犀志同道合,天王将赤眼扛在肩头,腾出手来捧着画作一番仔细端详,继而大肆恭维道:“香兽姑娘的画功越发了得了,这副大作让人有种似曾相识但又猜不透的神秘感,用色格局都极为考究。姑娘费心了,毗沙门受宠若惊。”
赤眼挣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从天王腋下的缝隙中看见这幅画,毫不留情地冷哼一声揭穿道:“别装了老爹,画都拿反了。”
“额……赤眼你快困死了对不对?老爹这带你回去睡觉。”尴尬的毗沙门王红着脸,招呼都不打就仓惶而逃。
香兽看着天王一行人慌慌张张消失在天际的背景,捂嘴一笑。
毗沙门王抱着熟睡的赤眼,胸口揣着香兽的画,低头看了一眼人间的灯火,思绪不由得轻松自在起来。
天上地下,除了你们,我什么可以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