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伸手拿了银子,冷酷的吐出两个字,“没有。”
真是拿了钱就翻脸,萧宝儿又掏出一锭银子,大声说,“谁回答这个问题,我给谁银子。”
晒太阳的几个老妇人全都来了精神,既为了银子,更喜欢这种竞争的感觉。她们一辈子都在跟人争,花魁,头牌,恩客,只要一天不争就会从这行默默消失,死在某个犄角旮旯……
萧宝儿几经斟酌之后,问:“你们觉得住这里的人谁比较奇怪?”
答案很多,其中有个名字就在门子给出的疑犯之中。那人是个马夫,驾车技术一流,但是酗酒,喝醉就闹事,没有哪户人家愿意长期雇他。
萧宝儿认真的听着,想要的却不是这个答案。她来北里全靠直觉,年轻门子曾提到过有个仵作自愿住到北里。对这个仵作她十分好奇,猴子曾说过,童老六与梅石任的相遇就在衙门。
回答问题的老妇开始很认真,几句之后就开始翻旧账吵嘴。
萧宝儿失望的想走,冷不丁听到一个声音说,“最奇怪的肯定是‘没死人’,他那间屋子从来就没有安静过,我怀疑他那住着不止一个人……”
说话的人道士打扮,双眼紧闭,手里拄着根算命幡,上书“问卜算卦”四个大字。
萧宝儿将银子朝他扔去,没接,直到银子落地发出声响,他才寻找方位朝地上摸去。
看来是个真瞎子,这种人的听觉异于常人,总能听到一些别人听不到的声音。
萧宝儿问:“‘没死人’是什么东西?”
道士得了银子,张口就说,“仵作冯柯,年轻时的口头禅就是‘没死人’。喜欢研究尸体,最恨发生案子却没死人……时间长了,街坊邻居都喊他‘没死人’。这几年世道不好,死人多了,这绰号渐渐没人喊了。”
一老妇打断瞎子,张口就骂,“老瞎子,滚一边去,冯仵作可是好人,从你嘴里怎么听着就没有好话?”
“他是不是好人我不知道,住他隔壁真瘆得慌,总觉得他能和鬼沟通。”
骂道士的老妇对萧宝儿说,“姑娘,别信他。冯仵作在这儿住了几十年,我们有个头疼脑热都找他帮忙看看,他可不是奇怪的人。”
两人正说着,就见其中一个晒太阳的老妇冲着道士说,“瞎子,刚得了一锭银子,今儿又那么早歇工,要不要到我屋里来耍?”
道士意会的笑了,声音诡异且怪诞,杵着算命幡摸索着就朝那老妇走去。
萧宝儿不方便追问,只得压下好奇,寻思着改日再来。正打算离开,收过她银子的老妇忽然道:“真是巧了,冯仵作回来了,这人真是说不得。”
冯柯回来了?震惊之余,萧宝儿和所有普通人一样,习惯性地回头看。
巷口,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提着口小箱子正朝这边走来。
此人身着石青色长衫,体型偏瘦,面白无须。与萧宝儿对视那一刻,他深沉而睿智的眼底充满杀意。
萧宝儿与生俱来就有着动物般的直觉,无论冯柯掩饰的有多好,就那么一刻,她确确实实的感受到了杀意。
人在恐惧时,瞳孔会不自觉缩小。为了避免被冯柯看出端倪,萧宝儿自然地转头问那老妇,“冯仵作还在衙门工作吗?”
老妇道:“仵作和我们一样,只要选了这个行业就再也摆脱不了。”
再次回头,萧宝儿已经恢复了正常,她大大方方的朝冯柯走去,非常不客气的问:“你就是冯柯?那个自愿跑来北里居住的仵作?”
冯柯也恢复了正常,低沉醇厚的嗓音非常悦耳,“不知姑娘是谁?为何要打听冯某的事情?”
“你管我是谁,反正我住宋主府。日前府中出了刺客,我根据门子给的消息找到这里,听说你在衙门干活,巷道深处那个车夫,他会是刺客吗?”
萧宝儿拿出往日扮猪的十成功力,希望能骗过冯柯的眼睛。
道士的话已经解释清了一切,“没死人”听起来可不就是“梅石任”?
控制着天下最大杀手组织的梅石任,正是眼前这个气质儒雅,看起来非常斯文的中年男子。
他住在正常人都不喜欢的北里,他屋中经常传出异响,若是这些证据都不够,萧宝儿唯一的凭证就是直觉。
冯柯没有武功,但他有着极强的杀人意志和对局面的掌控能力。那种源自内心的强大,只要释放一点点,萧宝儿这种天生敏感的人立刻感觉到了恐惧。
“姑娘住哪儿和冯某无关,宋主府的刺客已经有人在查,姑娘可以找别人打听一下。”
冯柯说完就走。
萧宝儿压力骤减,原本也要走,却多心想了下。冯柯肯定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作为公主萧宝儿,她是一个轻言罢休的人吗?
她伸手拽住冯柯的衣袖,“谁准你走了,我的话还没有问完呢?”
“姑娘请自重,男女授受不亲。”
“那天你也在府中,为什么你要入府?我看你就有嫌疑。”
“姑娘不要血口喷人,冯某入府自然是为了公事。”
“真的?”
“府中那么多人可以作证,姑娘大可以去打探一番。”
“那么请问你,巷道深处那个车夫是刺客吗?”
冯柯叹了口气,“姑娘,这个问题不是问过了吗?”
“可你没有给我答案啊,你觉得那人会是刺客吗?”
“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