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一脚踹开。
“滚开!不想挨打就滚远一点!”
女人头发被男人狠狠拽住,头被推着往墙上撞, 女人哀声乞求:“觉诚,觉诚,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我求求你……”
“砰砰砰”,男人才松开手骂骂咧咧地摔门而出。
血丝从女人头上流下,浸入眼尾,流到嘴角,她凄然地笑了,爬过去抱着小女孩儿:“慕慕,妈妈对不起你,不该拿你挡他,可妈妈实在受不了了……”
女孩儿被一脚踹开,头撞上桌角,额角也是血丝蜿蜒而下,她呆呆地任女人抱着自己,神色木然。
林慕仰头灌下杯中红酒,酒液沿着嘴角脖颈顺延而下,直到喝尽才用手背擦了擦嘴,盯着远处似血残阳,惨淡地笑了。
……
“慕慕,你过来。”躺在床上的女人冲她招招手。
林慕木着脸走近:“什么事?”
女人挣扎着从床上撑坐起来,虚弱地小声说:“你去打瓶酱油回来好不好,家里酱油又没了。”
她在心里冷笑,家里都不开火了,打酱油有什么用,又是浪费钱。
但她懒得争,木然点点头,转身去厨房踮起脚尖够到了空瓶握在手里,抬脚就要出门,身后传来一声疾呼:“慕慕!”
她收回脚,依然站在门口转过头:“干嘛?”
“过来一下好不好?”女人病恹恹的脸上浮上久违的笑容,原本也是端丽的容颜,只是日渐干涸,如今笑了笑,竟像重新滋润后绽放的山茶花一般迷人,又亲切。
林慕心里蓦然一暖,不禁迈着小步子别别扭扭移步过去:“你……还有什么话没说吗?”
她突然被女人搂入怀里,抱得很紧,一开始她有点贪恋这个拥抱的温暖,毕竟很久没有过了,可时间一长,勒得她喘不过气,她奋力把自己从怀里拔-出-来,脸都憋红了:“干嘛呀?”
“好久没抱过你,慕慕又长大了一点是不是。”
林慕低下头,腹诽长没长都不知道,也算母亲吗。
但她没说,说了没用的话不如不说,于是拎起瓶子走出去。
她个子小,腿不长,一段不长的距离来回也花了快一个小时,等她走近,却见浓烟滚滚,晴朗天空飘着灰黑浓烟,当即心下有不好的预感,她快步跑回家,震惊地发现自家小楼已被烈火掩盖。
手中瓶子脱落,砸向地面,一声脆响,玻璃瓶裂开,浓黑的酱汁浸入土地,刺鼻的味道袭来。
林慕无力地瘫坐在地,望着漫天黑雾红光。熊熊火光映入眼底,盖住了原本的漆黑眸色,火苗摇曳,火星四溅,仿佛看见末日。
一直想离开他们,一直想离开这个所谓的家,她偷偷地存钱,捡来的、买东西老板多找的零钱,她都存起来了,幻想有朝一日能够揣着这笔钱离开。
如今,这笔钱身陷火海,她一心只想到,从今往后,连带来痛苦的家也没了。
一想到这点,便觉得比起失去家的痛苦,身体那些淤青和疼痛都算不了什么。
“滴呜滴呜——”
消防车来了,她被人从地上拉起来,抱进一个车里,精神恍惚间,参加了葬礼,她望着黑白照片上微笑的一男一女,竟觉得陌生。
他们还曾这样笑过,若非看见照片,她几乎都快忘了。
她盯着照片上意气风发的年轻男人,记起以前他也曾这样笑着趴在地上给她当小马驹,只是后来,他染上了赌博,爱上了喝酒,欢笑不复存在,成天充斥耳畔的都是打骂。
葬礼一结束,她便被人送进了孤儿院,还记得结束葬礼的那天,隔壁的曾想男拉着她的衣袖哭哭啼啼:“林慕,你、你要去哪啊,你一个人了。”
她挥开曾想男拽着袖口的小手,背过身,昂着头:“我一个人了,想去哪就去哪。”
……
林慕坐在地上,望着远处越来越艳的晚霞低低笑出声,晚霞似血,更似火。
她又一个人了。
当夜,林慕入睡后,被拽入熟悉的梦境。
……
“妈妈,你和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呀?”林慕食指卷着座机电话线,语气甜腻,有点撒娇地嘟起了嘴,“毕业典礼还有一个月就开始了,我被选为优秀毕业生了呢,你们一定要来,不许迟到。”
“sherry真厉害,优秀毕业生要上台演讲,爸爸妈妈肯定不会错过,放心吧,我们早就订好两周后从大阪出发的机票了,提前回来,开心吗?”
她心满意足地点点头,也不管爸爸妈妈能不能看见,笑呵呵道:“那我给你们占好位置。”
“好呀,爸爸妈妈很期待你的演讲。”
“放心好了,演讲稿修改好几轮了。”她有点骄傲地勾起嘴角。
挂掉电话,林慕开心地笑眯了眼,又打开演讲稿逐词逐句地检查,看哪里还可以再修一下,大学毕业典礼她本来不重视,但被选为代表可以上台,她想到怀特夫妇为她自豪的模样便忍不住想要做好,不能是一般的好,要更好,要最好。
毕业季很繁忙,两周一晃就到,很快到了怀特夫妇约定回国的日子。
然而到了约定好的时间,林慕却一直没有接到两人的电话,她心神不宁地等待,什么事都做不了。
一定是晚点了,她默默安慰自己,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心里那点不安越来越肆虐,无言的恐慌蔓延,她坐立不安地握着手机一直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