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明夜的宅院比不上王侯将相,却也不比五六品官员宅邸差,距离大理寺所在的义宁坊不算远,据说前几朝还曾作过某位烜赫一时的武官家宅。
兰澈捧着食盒一路轻松悠闲,哼着小曲儿迈着大步,很快就出了大理寺往熟悉的小路上走去。
天色渐暗,坊间行人越来越少,走到僻静小巷时,兰澈的心开始一点点下沉——她还记得小巷中被高手追杀时的恐慌感,记得那种令人喘不上气的绝望,以至于一到人烟稀少的巷内就会不由自主紧张。
嗒。
类似脚步的声音传入耳中。
兰澈猛地停住脚步,飞快回头张望,心脏狂跳。然而在她身后连个人影都没有,狭长小巷中除了被风吹动的落叶,再没有其他东西。
“一朝被蛇咬,一辈子怕井绳啊……”兰澈心有余悸,自嘲地拍了拍自己脸颊,“瞧你这熊样,难怪他说你胆子小。这么怂怎么勾搭人家?”
话音未落,又是一声轻响。
这次兰澈听得清楚,声音就是从她头顶传来的!
兰澈猛然抬头,眸子里倒映出墙头上无声站立的黑衣人,手中一把弯刀雪亮森寒。
娘的,还真有埋伏!
没有任何迟疑,兰澈转身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心疼食盒里的笼饼是不是已经跑颠馅儿。还有十几步才到巷口时,那鬼魅一般的黑一身凌空一跃停身于她前面截断去路。兰澈向调头往另一侧逃窜,猛然发现巷子另一端还有个黑衣人,二人已然将她堵在巷中。
前有狼,后有虎,左右两边墙高七尺,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眼看虎视眈眈的敌人渐渐缩小包围圈,兰澈步步后退紧贴墙壁,用力攥紧腰间荷包——她仅有的武器就是那枚只能射一发淬毒暗器的竹筒,其他一些小东西,都因为荷包里紧紧塞着那卷书,不得不遗弃在卧房。
只靠一枚暗器能逃掉吗?在没有温彧帮忙,没有楼明夜等人保护的情况下……
兰澈深呼吸,拼命保持冷静,不动声色抽出暗器藏在手掌内,朝逼近的黑衣人摆了下手:“二位大哥是在找人吗?用不用我帮忙?”
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并不理她,各自提刀在手微微扬起。
这是一言不合就开砍的意思?兰澈一耸肩:“好吧,不跟你们兜圈子。你们要杀我总得有个理由吧?就算死,我也该死个明白,不然到了地下多让人笑话啊!”
其中一黑衣人稍作犹豫,沉声道:“你去找祈王干什么?”
说话时,黑衣人视线始终盯着她腰间荷包。兰澈心里一松,又一紧。
一句话而已,黑衣人却暴露了许多信息。
首先,他们不是第一天跟踪她,至少她去祈王府时他们就已经潜藏在暗处;其次,从他们的衣着来看,和当初纵火案那些人一模一样,应该是睿王手下;再次,他们问的是她去祈王府原因,但没有提及睿王世子,所以睿王应该暂时没有怀疑儿子的死与她有关。
最后,才是她紧张的原因——大概是在祈王府看出她对荷包的在意,这些黑衣人已经在打荷包的主意了。
阿瓷用性命记录下睿亲王父子罪行,记录就只剩下这一份,倘若不慎被夺走,那么她辜负的就不仅仅是阿瓷,还有枉死的九香、胡枝,以及为了她冒着巨大风险杀死睿亲王世子的楼明夜。
最重要的是,一旦失去书卷,她再没有告倒睿王、为胡枝和更多无辜百姓伸冤的证据。
“呀!主子,你怎么才来?”兰澈灵机一动,忽然指着对面墙头欣喜高喊。
黑衣人不约而同下意识望向墙头。兰澈趁这电光火石的机会,抽出暗器照着右边的黑衣人嗖地来上一发,黑衣人猝不及防被射中心口,脸色铁青应声倒地;不等另一个黑衣人有所行动,她又弓起身子猛地冲过去,一头顶在黑衣人肚子上,把他顶出数步远,踉踉跄跄险些摔倒。
在陆伯近乎苛刻的要求下,兰澈天天拎水桶劈柴搬米缸……一身力气早不是当年那个弱鸡似的流浪儿。这蓄势勇猛的一撞,黑衣人被撞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竟是半天没反应过来,兰澈转身拔腿就跑,拼了老命往巷口飞奔。
出了小巷,距离楼明夜所在就不远了。然而,兰澈没有去向眨眼杀数人的高手们求援,而是朝相反方向跑去。
不能再连累他。
被晃了一道的黑衣人很快追上来,且速度极快,越来越近。兰澈奔跑中一会儿翻个摊子、一会儿拉行人当绊脚石,混乱中仍不望观察两侧,希望能找到一个地方安全藏匿那卷书又不被发现。可惜的是,根本没有这种地方。
怎么办?就算坚持不肯交出书卷,被抓住也是早晚的事……
“兰澈!”一声响亮高喝成了她的救命稻草。
是温彧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就意味着安全了,哪怕他未必是黑衣人的对手,却是可以抵挡危险的坚固靠山。
兰澈松口气,蓦地停住脚步,回头。
挎着刀的温彧冲破人群紧追而来,踏着路边条石一跃而起,凌空一脚踢在黑衣人头上。黑衣人惨叫一声扑倒,手中兵器飞出老远,爬起来后狼狈溃逃。
温彧没有继续追,快步冲到兰澈身边,差点儿把她肩膀晃掉,眉宇间的焦急溢于言表:“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你是不是傻,我不在时你乱跑什么啊?多危险!”
兰澈一味嘿嘿笑:“不是还有你吗?”
“真服了你了!”温彧气得不行,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