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澈匆匆赶到鱼雁楼时,天色已经不早。换上贵公子行头的兰澈并没有受到阻拦,然而这次到来也不像上次那般备受欢迎,鱼雁楼里的姑娘似乎都背负着巨大压力,几乎看不见笑脸。
“姐姐,姐姐,胡枝呢?”兰澈在人群中找到上次领她进屋的姑娘,急声问道。
那女子看着她,约莫是有些印象且不乏好感,把她拉到人少的角落才敢小声道:“小郎君这时候来做什么?今日世子祈王到咱们鱼雁楼来,楼里上上下下都忙碌着呢,谁也腾不出手来招待你,还是改日再来吧。”
兰澈固执摇头:“不,我不是来找乐子的,我找胡枝有些事。”
“胡枝那丫头?”女子叹口气,“她今儿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以前说死不肯接客,今天突然打扮起来,还主动去找妈妈说要接待世子祈王。不过你别说,那丫头平日里不涂脂抹粉看不出什么,这一点缀起来,竟隐隐有几分阿瓷当初的姿色呢!”
兰澈没心情听她废话,一连几次追问,女子才吞吞吐吐说出胡枝所在。兰澈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鱼雁楼专门为贵客设置的大院,见里面守卫森严,十步一岗,忙又缩回角落里,心思急转。
睿王世子显然是个惜命的胆小鬼,否则也不至于上个青楼都这么谨慎,偌大的院子站了不下二十护卫。这样一来,她想闯进去阻止胡枝难如登天,除非有什么正当理由,能让她光明正大走进去而不受阻拦。
怎么才能在众目睽睽下进入屋中呢?
灵光一闪而过,兰澈猛地跳起,匆匆忙忙跑去胡枝房间,取来她一直珍藏的阿瓷曾用过的一支玉萧。再次返回大院,兰澈已经换上一身顺道偷来的下人衣衫,大大方方走到院门口。
不出所料,脚还没迈进院就被睿王世子的护卫拦住。
“什么人?”
“给胡枝姑娘送萧的。”兰澈伪装一脸憨厚,晃了晃手中玉萧,“胡枝姑娘一早就说想给世子祈王吹箫一曲,却忘了带这家传的玉萧,我怕耽误事就送来了。爷,您要是不相信就去问问胡枝姑娘,就说姓兰的在外面等着呢。”
护卫将信将疑,换来另一人看着兰澈,自己进屋通报。
少顷,护卫返回,不耐烦朝兰澈一摆手:“进去进去进去!真麻烦!”
兰澈应了一声,颠儿颠儿往屋里小跑过去。
玉萧是随机应变想出来的借口,按理说胡枝应该不明所以才对,因此她才特地说了一句“姓兰的”。只要胡枝听到她的姓氏,再联想到自己根本不曾准备什么吹箫的节目,应该就会猜到是她。
当然,兰澈早就算准胡枝不会矢口否认,否则也不敢冒这个险。以胡枝对这些朱门权贵的了解,应当知道一旦说个“不”字,冒失而来的兰澈会是个什么凄惨下场。
小心翼翼推开房门,恣肆笑声从里屋清晰传来。兰澈深吸口气,稳住心里紧张情绪,握紧玉萧一步步走进,咚咚咚,规规矩矩敲了三声。
“进——”慵懒嗓音拖长尾声。
轻轻推开房门,兰澈做出下人该有的卑躬屈膝模样,目不斜视双手托着玉萧送到胡枝面前,实则偷偷斜眼观察屋内情况。
除了胡枝之外,屋子里还坐着另外三个人。当中一身大锻花翎袍、嚣张跋扈状的男人定然就是睿王世子;在睿王世子右侧还坐着一个眉目阴冷的中年男人,枯瘦如柴;另外一人站在距离睿王世子三步左右的身后,身着劲服、腰配宽刀,应当是近身护卫之类。
胡枝面对睿王世子笑得有若春风十里、桃花熏香,侧身接玉萧的瞬间却收起笑容,愤愤瞪着兰澈,似是无声怪她跑来捣乱。
兰澈龇起小白牙,嘿嘿一笑。
啪嗒,本该交到胡枝手中的玉萧掉到地上。那玉萧为了音色响亮,制作时特地打磨得玉质薄胎,根本禁不住坚硬地面的摔打,啪地一声拦腰折断。
“呀!”兰澈发出一声假模假样的短促尖叫。
睿王世子看到玉萧摔断,登时沉下脸怒喝:“没用的东西!你是故意的吧?!”
“世子祈王息怒,他是新来的小厮,笨手笨脚不太会干活,并非故意惹祈王不高兴。还请祈王看在胡枝薄面上不要怪罪于他。”胡枝急忙为兰澈开脱,睿王世子也没太往下追究,毕竟摔坏的又不是自家东西。
“兰澈,你回去吧,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胡枝低道,一语双关。
奈何,兰澈装傻又玩心眼儿:“胡枝姐姐,这支萧摔了,不是还有一支吗?那支可是胡枝姐姐最喜欢的,音色也比这一支要好,上面雕刻那些没穿衣服的仕女图更是漂亮呢!只是我实在想不起那支萧放在哪里。胡枝姐姐,要不您跟我去取吧,我怕我笨手笨脚又弄坏东西。”
“没眼色的东西,没见我在这里陪世子祈王吗?去去去,别添乱!”胡枝有些急,拼命想撵兰澈出去。
向来好色的睿王世子听闻玉萧上居然还可有未着衣衫的仕女图,登时来了兴致,还朝兰澈竖了竖大拇指,笑道:“胡枝,你存着这等好货怎么不早说?本世子最喜欢研究那些仕女图描画技法,还不快取来让本世子见识见识?”
“我……”胡枝哑口无言,侧头看着兰澈流露出一丝委屈。
别说刻着仕女图的玉萧了,眼下让她找一支普普通通的玉萧都做不到,兰澈这不是要逼死她吗?
无可奈何的胡枝又不敢直言,站在原地苦思冥想,惹得睿王世子老大不愿意:“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