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清有些慌张,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直起脑袋等着德昭的答复。
德昭轻描淡写道:“我管不了那么多,说了给你,就是给你的,你要是不想要,那就和爷住一屋。”
幼清跪安转身就走。
入了明厢房,果然一应物件皆具备齐全,华丽奢侈,用度堪比德昭屋里头的用度。
幼清微微叹口气。
既然给了她,那就受着吧。
在富贵金窝里躺了一晚,一夜无眠,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第二天顶着眼下两团乌青到德昭屋里伺候,此时天还未亮,德昭上早朝,庚寅时分就起了床,已经换好了朝服,只等着用早膳了。
一见她,便问:“昨晚睡得可好?”
然后拉近她往跟前瞧,“那屋子不合你心意么,那你还是和爷住一屋吧。”
幼清赶忙摆手。
早膳摆了上来,德昭屏退下人,指了指桌上的白面馍馍红粥并一应拌菜,示意幼清伺候他吃。
幼清一边腹诽,一边没骨气地喂他。
每每趁着德昭低头的瞬间,她一双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暗自骂道:喂一回还上瘾了,真当自个五岁稚童呢。
要想找娘,出了院子左拐直走便是,太妃在内院里搁着呢。
德昭抬头,幼清恢复宁静面容,淡定地问:“爷,还想吃哪一个,奴婢拿给您。”
德昭冷着脸道:“我眼没瞎呢,你心里想什么爷全知道,从刚才到现在,你自己数数,总共翻了多少次白眼,得,不用算,爷替你算好了,总共是十二次。”
幼清打死也不承认。
德昭不同她计较,赶着上朝,吃完早饭拍拍屁股就走人了,走前戳着她的脸道:“你自己找点事做,该吃吃该喝喝,想要什么吩咐下去便是。”
幼清蹲安请福,巴不得他快点走。
德昭停她跟前,想起什么,也不急着走了,高声一句:“来福!”
来福最会看脸色的,立马将屋子里的人带了下去,顺便贴心地将门合上。
待人都走了,德昭微微俯下身,自夸自卖道一句:“看爷多体贴你,知道你在人前容易害臊。”
幼清听得稀里糊涂,正想问他怎么就体贴她了,话没说出口,只见他迅速靠近,在她额间落下一个吻。
同上次蜻蜓带水的亲吻不同,这一次,他用嘴唇轻轻抵着她光洁的额头,亲了一下,然后又亲一下,说了句:“以后爷每天早上都要亲你。”
搂了她的腰,他一双眸子漆黑深邃,喜欢她的情愫如洪水猛兽般占领了身体各个角落。
情生意动的男人,吻了额头就想亲脸,亲了脸就想亲嘴,上面亲了个遍,然后再占领下面,非得将身子上上下下每寸肌肤揉在怀里,湿润、潮热,销魂,弄个筋疲力尽方才罢休。
德昭无外乎也是这样。
但他现在莫说亲脸,就连吻下额头,都要遭到她的嫌弃。
要想占据最后的城池,得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德昭放开她,按捺住自己的妄想,捏了捏她羞红的小脸,朝门外而去。
幼清捂脸跺脚。
又被亲薄了,恨得牙痒痒。
想打人。
·
因着这天是清扫日,全院里里外外都要重新整个干净,该换的换,该扔的扔,众人忙活起来。
幼清本来待在德昭屋里,后来张德全领着丫鬟小太监到屋里来清扫,张德全见了她,上来就是一阵献殷勤。
同他师父来喜拍马屁不同,张德全谄媚的功夫尚未到家,至少幼清是不爱听的,偏生他不肯走开,好像不将她捧到天上去他就不罢休。
幼清只得找个理由走开。
等出了屋,园子里也满是劳作的婢子太监,幼清仔细一瞧,没一个人认识的。
她不认识人,可众人都认识她。
一个个明晃晃的眼神往她身上刮,那劲头,恨不得将她刮个通透,最好将人皮掀了,看看里头藏了什么妖精。
然后又看见她脸上那些红斑。
真吓人啊。
丑!
幼清下意识就要将头低下去,昨晚上她没戴面纱在外面逛,乌漆墨黑的,人家也瞧不太仔细。今儿个落在磊落的白光之下,又这么多人看着,她有些无所适从。
他们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
因为长了别人脸色没有的红斑,所以她就是异样的存在。
他们从来没想过,其实她就是个正常人,她并没有什么不同,她与他们,都是一样的。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以貌取人呢。
幼清想起七年前清醒过来时的情形,脸上都是血,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有千百支针扎进骨头里去,像是被人换了张皮,痛不欲生。
那个时候连氏同她道:“过分招摇的美貌只会带来灾难,你现在这样就很好,没有男人会来伤你。”
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