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九。
雪已停,风未住。
天穹似乎微微有了些太阳光。
雪已开始融化。
往往在雪融的时候,却比下雪的时候还要冷。
君子幽兰打开了屋门,把天墉城永恒不变的侧骨荒寒迎进了屋内。
西风肆虐,屋内本还有些暖和的气息瞬间被寒风撕破,君子幽兰不由打了一个寒战……
西风冷,人憔悴。
她开了屋门,她想迎接温柔的阳光,却只迎来凛冽的寒风。
所以她关上了门!
她关上的是心门,她想把寒冷寂寞都挡在门外,却把寒冷和寂寞都关在了心里……
君子幽兰缓缓迈步走到已开始融化的冰雪中,也走到了永不会融化的寂寞里。
一袭白裘遮住了她窈窕的身段,也遮住了她紧闭的心菲。却怎么也遮不住她苍白凄美的容颜,以及漫天肆虐的寂寞……
她的脸已被冻得毫无血色,就连她的芊芊细手也被冻得像死鱼肚子一般苍白冰凉。
“咳咳……”
她就在雪中用死鱼肚子一般苍白冰凉的手掩住同样苍白冰凉的唇,不停的咳嗽,不停的颤抖……
她就像一只迷失方向的孤雁。她已迷失了整个秋天,冬日来临,孤雁等待的唯有死亡。
千里飞雪,孤雁滑落……
她就像一只即将被冻死的孤雁滑落在了雪地里。
她本没有这么怕冷的!
自从做了母亲,她就开始怕冷了!
只要一到冬天,不管穿多少衣服,不管生多大的火,她都会很冷。
她已冷了六年。
她还要冷多久?
不知道!或许是直到死亡。
“妈妈,你怎么又在哭?”君子幽兰身后,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个小孩。
一个约莫五岁上下,面容可爱的小男孩,他正眨巴着一双大眼睛不解的看着君子幽兰,嘴角微扁,似是看见自己的妈妈在哭,他也要哭了。
值得一提的是他的身上。
在这寒冬腊月里,他的身上竟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衣,别人几乎都将自己裹成一个大粽子,他却只穿了一件几乎透明的白衣。
并且他似乎一点不觉得冷,仍旧面色红润。寒风凛冽,他却好似如沐春风……
“没有。”君子幽兰偷偷抹泪转身道:“刚穿好的衣服,怎么又脱了?”
“妈妈你每次给我穿那么多衣服,我好热啊。”孩子稚气的声音大声响起:“妈妈你很冷吗?”
“不冷。”君子幽兰蹲下身,抚摸着男孩的脸,笑道。
“我看见妈妈都冷得发抖了。”孩子一脸不信道。
君子幽兰温柔道:“有笑儿在身边,妈妈就一点都不冷了。”
“那笑儿永远都在妈妈身边。妈妈就永远都不会冷了。”孩子天真的说完,似乎觉得自己的想法棒极了,又开心的笑了起来。
这时,院外忽然传来了一阵车轮碾碎冰雪的声音,声音落下,就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佝偻着身子走了进来。
“杨爷爷。”小孩倒是精灵得很,老人的身影刚现,他便跑了过去扶着老人甜甜道。
“小少爷。”老人佝偻的身影又佝偻了些,他立马反手握着小孩的手,与其说是小孩扶他,不如说他牵着小孩生怕摔倒。
“杨叔叔。”君子幽兰礼道。
老人走到君子幽兰身前,和蔼道:“狂爷让我来请姑娘过去一趟。”
君子幽兰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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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宽大而华丽。
车内铺有厚厚的貂裘,柔软而舒适。
君子幽兰就坐在车内,那小孩却怎么也闲不住,跑到外面杨老头那里去学‘驾车’去了。
“杨爷爷你说马是不是很辛苦啊?”小孩稚嫩的声音里有掩藏不住的好奇。
“马天生就会很辛苦。”杨老头笑着应了一声,挥动马鞭将马车驱得更快些。
“杨爷爷你为什么打它啊?它会痛的!”小孩又指责道。
“把它打痛了它才走得快,它才规矩。”杨老头道。
“不打它,它就不听话?”小孩又问道。
“是啊,不打就不听话。”老人道。
“这匹马真是笨死了。”
老人笑了笑,道:“少爷以后一定能找到一匹聪明的马。”
小孩道:“为什么?”
老人道:“因为少爷已经认识哪种马是笨马了。”
“可我不认识哪种马是聪明的马。”小孩小声道。
“呵呵……很简单,任何人都不敢骑的马就是聪明的马!”老人道。
小孩不信道:“任何人都不敢骑的马才是聪明的马?”
老人道:“对!这种马才聪明,它绝不会屈服于任何人,因为它绝不做任何人的奴隶。”
小孩更不懂了,道:“不能骑还用它做什么?”
老人缓缓道:“少爷以后如果遇到那种马,只要不把它当作马,就能骑它。”
“不把马当作马,那它是什么?”小孩更晕了。
“它是朋友,是兄弟,是知己。它绝不是屈服于你的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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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督府。
总督府管事的叫夏总兵。夏总兵就掌握着整个天墉城的兵权。
很多人说夏总兵听命于董家,董家管理着天墉城。
极少有人知道夏总兵只听命于一个人,一个传说中的人——狂澜。
马车碾碎一路的冰雪,稳稳的停在了总督府门前。
“咳咳……”
君子幽兰似乎已受不起半点颠簸!
“姑娘,狂爷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