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等会。”李思文低头一瞧,倒给他的手吓了一跳,“你手心怎么回事?”
李顺下意识地往下看了看,立刻把手背回身去,吴议好奇地一望,见他掌心起了不少水泡,不知是被烫伤了,还是得了病。
李思文又嫌他不干不净:“换个手脚干净的,别弄脏了床。”
一阵小小的波折下来,猫还没撵下床,倒是李勣给吵醒了。
他病里蜡黄的脸上浮出一丝笑:“猫这种东西最是恩怨分明,当年老夫远征高丽,从战场上捡来这只猫儿,本来打算当个稀罕玩意儿送给武后赏玩,她竟然当着陛下的面就下令要扒了这猫的皮。老夫可怜它无辜性命,捡回家来,这小家伙还知道替我暖脚,倒比许多人还有心有肺些!”
都病得快躺进棺材了,还不忘用剩下的一口气嘲讽武后。
张起仁听他摆完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谈资,才拿起他的手腕切一切脉。
和一切不爱听话的患者一样,这位老将军也忍不住要对大夫指点病情:“老夫已经是古稀之人了,高丽已平,大局已定,早该下去陪陪那些老朋友们,若不是太子殿下再三叮嘱老夫保重身体,早一抹脖子死得干净利索了,也省得让您老替我奔波操劳。”
李思文侍立一旁,陪着笑:“您老年前还拉着张老喝酒高歌,唱曹公的‘烈士暮年,壮心不已’,怎么这会说起丧气话了!”
李勣回想起年前的场景,不由长长叹一口气:“等你老到为父这份上,你就知道人老起来真是一宿的事,当初觉得张太医不过小老夫七八岁,现在的身子骨却一个天一个地了。想当年太宗二十四功臣,何等热闹喧哗,结果他们个个都走在我的前头,如今也只剩下老朽一个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李勣(j二十四贤臣之一,和李靖并为唐初名将
实际上,李勣的带兵水平和军事成绩都不比李靖差,但在现代的名气差了一大截,目测是因为名字太难认了。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取个大家认识的名字是多么重要……
第16章 捉虫
提及旧人,李勣也难免沉湎回忆之中。
他絮絮叨叨地数落起来:“长孙老头生性刚直,老夫也曾劝他忍一时之辱,不过他这人天生一身硬骨头,掰是掰不动的。李兄就善于明哲保身,倒落个清闲而终。萧公最是个急性子,好在太宗总有一套治他的办法,他君臣二人生前吵吵闹闹,太宗去了,却还要他陪葬昭陵,生怕没人说话似的……”
数着数着,自己也数不清了,从被窝里伸出一截干瘦的手臂,掰着手指头要把老朋友们的历史清算干净。
那截手臂哪里像是人的臂膀,一道又一道疤痕横亘在上头,分明是把锈迹斑斑的铁剑。
李勣早就烧得糊里糊涂,数到一半便又陷入了昏睡,张起仁悄悄退到帐子后面,提笔写下一个方子。
李思文接过药方,终于把心中的疑惑问出口来:“依张老高见,父亲还有多少日子……”
张起仁沉吟片刻,伸出一只手掌。
李思文神色一震:“难道家父只有五个月的寿命了吗?”
张起仁眉头皱成浅川,五指收紧,把诸多叹息拢在掌心。
“李将军时日无多,屈指可数矣。”
李思文哪里料到他是这个意思,登时僵立在原地,眼白一翻,整个人几乎晕死过去。他自己业已高龄,一家人折腾一番,又多出一个病人。
张起仁不得不为替他也添了一副方子,嘱咐吴议交给国公府的药房烧好。
吴议忙放了药箱子,跟管事的问了路,一路小跑地快步疾去。
李勣的性子在李靖的人情练达和萧瑀的骨鲠正直里折了个中,就连宅邸的画风也是融合了武将的豪迈与文臣的风雅。一路行去,风绕幽竹,光摇花树,枝叶错落,簌然有声。
事事物物都譬如其主,显贵于外,不俗于内。
吴议刚到药房门口,便瞧见个身量修长的青年,一双细刃似的丹凤眼,把高句丽血统都写在了脸上。
“张公叫你来的?把药方给我就行了。”他一见吴议便寒暄起来,“我叫徐容,是李将军的义孙。”
吴议刚打算开口自我介绍,对方早已自来熟地一揽他的肩膀,将他拐进药房。
一进门,琳琅满目的药材柜子便映入眼帘。
李勣活到这把岁数,唯一剩下的爱好就是跟武后斗气,把养生一事当成主要的生活目标,立志要多活几年给帝后添堵,所以从不在药房上头省钱。
吴议粗略扫了一眼,巴掌大的灵芝,三寸长的人参,厚厚一块的的龙涎香块,在袁州城的药铺里宝贝似的供起来的珍品在这里都不够入眼了,林林总总几百味药材,比吴议两辈子加起来见过都多。
药材柜子旁边立着个紫檀木的雕花小桌,上面摆着几坛药酒,顶上贴着封条,龙飞凤舞地书着三个大字——寻骨风。
徐容见吴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