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杯中的茶沫,耳听着窗外晚风压过树枝,他才开了口:“令德的事,我已有所耳闻。”
霍令章的声音依旧平平淡淡得没什么起伏,等前话一落才又跟着一句:“此次的确是她的过错,母亲日后还是得把心思放在令德的身上,没得日后她又犯了这些不该犯的过错。”
林氏闻言自是点了头,却是应了他的话,而后她是又抬了这一双温柔目朝人看去,与人柔声说道:“家中这些事,你不必操心,你只要把心思都用在会试上头就好…母亲这么多年也就盼着你们兄妹两人能好好的。”
她说到这便把话一停,跟着才又试探性得问了一句:“令章,此次会试,你可有把握?”
“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霍令章这话一落,耳听着林氏舒了一口气便抬了眼朝人看去。他的指腹仍旧缓缓抚着茶盏上的纹路,一双不同在人前的沉静目却是一错不错地看着林氏,口中是跟着一句:“有桩事我倒是想问一问母亲,当日西山,令德是真得救了太子吗?”
林氏闻言,面上的笑却是一凝。
不过也只是这一会功夫,她便又重新展开了笑颜:“自是真得,若不然太子又岂会应诺咱们令德日后进东宫?”她这话说完,眼瞧着霍令章看过来的眼神,心下还是不自觉地起了几许慌乱…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如今这个儿子越发可怕了,只看着他这双眼睛就仿佛能看透自己的心一般。
上次回到霍家后,她便遣人给令章送去了信,把这一回事说了一遭,只是与太子的密谋却还是被她略过了。
这些事知道的人越多也就越危险…
何况她想要的是自己的儿女清清白白的,这些阴谋诡谲的事还是由她来做吧。
林氏想到这,心下的慌乱倒是也跟着少了许多,她重新端起了茶盏用了一口,而后才又看着霍令章柔声说道:“母亲只希望你们兄妹两人都能够好好的,如今令德有了好归宿,只要你中了状元,母亲日后也就没什么好操心的了。”
霍令章自然未曾错漏过林氏先前那一闪而过的慌乱,只是耳听着这些话,他却也未再多言。
他把手中的茶盏重新落于茶案上,而后便起身与人拱手一礼,口中是跟着一句:“夜色已深,母亲早些歇息,儿子也该告退了。”等林氏应声后,霍令章便往外头走去,只是临来走到帘外的时候,他还是转身看着林氏的身影说了一句:“太子为人宽厚却并不好相处,令德这个归宿,母亲还是好好再想一想吧。”
待这话说完——
霍令章也不等林氏开口便径直打了帘子往外走去。
林氏拧头朝那处看去,锦缎布帘早已落下,霍令章的身影也早已不见,能听到的也只有那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她的指根紧紧握着手中的茶盏,眼瞧着那布帘上的纹路,喉间却是又漾出了一声叹息。
她自然知晓上位者都不是好相处的,她也只是希望那位能看在她有用的份上,日后能待令德好些…若可以,林氏自然希望令德能好生嫁一户好人家,只是这燕京城中名门士族有不少,可令德那样的身份又怎么可能去给别人做正妻?倒不如嫁给这世间最尊贵的男人。
只是…
那个东西究竟在什么地方?
林氏想到这,眉眼还是稍稍垂下了几分,连带着红唇也跟着紧抿起来。
…
日子已进入四月,天气也越渐温热起来。
如今天色还不算早,昆仑斋中却很是热闹,林老夫人看着底下站着的少年郎,口中是跟着一句:“祖母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去了那头就好生考,你素来聪慧又准备了这么多年,只要没个差错就不会有问题…”等这话说完,她却是怕人有压力便又跟着一句:“即便这回不行,你也只当去走个场面,得个经历,别太有压力。”
霍令章倒没什么紧张的,闻言他也只是拱手与人说了一句:“孙儿记下了。”
等到这话说完——
外头已有人轻禀,却是说“时间差不多了”。
霍令章见此便也未再耽搁,他是朝众人又拱手打了一道礼,而后便在众人的目送中往外走去。
等到霍令章离去,林老夫人便也让众人各自回去了。
霍令仪是扶着许氏先回了锦瑟斋,陪人用了早膳后才又由杜若扶着回去。
途中——
杜若扶着霍令仪的胳膊一路往前走去,她微垂着眉心,口中却是跟着一句:“您说,二公子他…”
她这话未曾说全,可意思却已分明。
霍令仪闻言却不曾说话,她只是停了步子立在一株梨树下,而后她是踮了脚尖抬手折了一枝开得正好的梨花递给杜若,口中是道:“回去寻个好看的花瓶插着…”等这话说完,她是又握着一方帕子拭了拭指尖上的痕迹,跟着才又淡淡说道:“霍令章的才学素来不错,即便有个好名次也实属正常。”
杜若捧着她递过来的梨花,闻言却还是拧了一回眉心,连带着声音也沾着几分踌躇:“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