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地冻三尺,冷风猎猎,直教人睁不开眼。
城东的铺面大多已经歇市,路人寥寥,断断续续从此经过。
这条街角里有一家茶铺子,老板名曰张老三,为人老实厚道,勤勤恳恳,他铺子里的茶好价廉,每当傍晚,总有许些常客前来捧场。
说是常客,不过都是附近给富贵人家打长短工的仆从下人罢了。干了一整天的活,身子难免疲乏,但一喝这张老三的茶,俱是神清气爽,好不舒服。
话说这天白日间,忽有一位长髯老者来此茶铺,张老三瞧他身上衣衫单薄,便请道:“客官来里屋坐吧,这天有些冷了,莫给冻坏了身子。”
老者大笑,道:“非是老朽不承掌柜的情,只是老朽初来乍到,想瞧瞧此地风土人情,你只管上好茶,我自不会亏待你。”
说罢就在门外帐下坐定。
张老三不敢扰其雅兴,又怕他受了风寒,只好赶忙烧水沏茶,只盼那老者饮茶驱寒。
少顷,上好的龙井就端了上来。
那老者嗜茶如命,饮茶之法颇为古怪,每饮一口,定然摇头晃脑,陶醉良久,叹一口气,再喝一口。
忽然铺外传来一阵喧闹声,依稀听到有人叫道:“大伙索性就打死这姓林的,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作歹!”
老者抬头一看,只见那群人皆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十几个围住一个,狠狠的打。奇的是打人者均是身健体壮,唯独挨打者矮小瘦弱,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一定又是小林子。”张老三晃晃脑袋说道:“这些人都是落霞院的学生,挨打那个就是小林子,他自小身子孱弱,却偏偏招惹那些山族人,那不是讨打吗?”
“落霞院?那不是此城专供官宦弟子读书习武之处吗?老朽早些时日听闻落霞院的名声极大,昔日羽先生也在落霞院中教习,落霞门下弟子怎会这么打斗,岂不无礼?”
那老者说了一通,突然醒悟道:“是了,定然是这少年老子官位不济,才遭毒打。”
张老三摇头苦笑道:“这您倒是说错了,小林子的老子可是千王城城主,御国的上将军,十年前被皇上封为了异姓王,那名目可是进了宗人府的!”
老者一震,惊道:“你说的那人可是十五年前大败楚军的山坤将军?他既是山坤之子,你又为何称他‘小林子’‘小林子’的?”
张老三道:“他本名确实叫林青龙,却无人知晓他为何姓林,众人纷说只因他跟了他娘姓氏,又猜测他娘早逝,坤王爷为了缅怀爱妃,这姓氏便留了下来。又因早些时候,百姓都称坤王爷为龙威将军,这才在他的名字中加了一个龙字。只可惜他父亲不疼他,那些人才敢欺凌到他头上。”
老者眼力极好,瞧见林青龙身上衣衫,绸缎均是一等好料,只是被众人撕破了,才显难堪。
这个时候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响,本来冷清的街面顿时热闹起来,诸多旁观者站在了台阶上踮着脚朝里瞧,有人还不停地喝采起哄道:“打死他!打死他!”
老者微微一皱眉头,放下手中茶碗,只见他身法如电,吐纳眨眼工夫,他已经站在街上。
张老三揉揉眼睛,心中万分惊异,猜不到那老者究竟使了什么妖术,动作居然那么快!
七八个山族少年臂间相连,围成一圈,圈中又有两名强壮少年擒了林青龙双臂,使他动弹不得,站在他面前的那少年身材最高,神情倨傲,俨然是这一群少年里的老大,硕大的拳头雨点一样朝林青龙身上砸落。
连受重击,林青龙终于捱不住,一口血顺着嘴角淌下,滴落在胸前衣襟之上,触目惊心。
“够了。”老者开口道。
声音虽然不大,却暗含内力,隐隐压下众人喧闹之声。
那为首的少年抬头一瞥,随即嘲讽道:“我当是谁逞威风?原来只是个糟老头子,你最好给老子滚远一些,否则连你一块儿揍。老子连坤王爷的儿子都敢揍,你算是老几?哎呦!”
老者鹰爪般的手指,宛如铁钳一般扼在他的腕子上!
另一少年见状道:“糟老头,你想做什么?”
连忙招呼大伙,欲一拥而上。
老者右腕反转,一道无形气劲激荡开来,众少年皆是被迫往后一退,这才知晓那老者绝非善类,各个展开架势,却不敢冒然上前。
老者扶住林青龙,这时才仔细打量他在这千王城遇上的第一位奇人,却见这少年身体极为瘦弱,面色苍白,虽是气宇不凡,但眉间一团黑气凝聚不散,竟然是恶鬼缠身的征兆。
林青龙眼睛蓦地一睁,仿佛瞬间有两道精光激射而出。
老者心中一声惊叹:“好一双清亮无暇的眸子!”
林青龙冷冷瞧了那为首少年一眼,道:“今日,你在我身上打了三十六拳,来日我要还你三十六刀,刀刀都要割在你脸上,教你见不得人。”
众少年听了这话,如闻临世魔咒,纷纷往后退了几步。
人群中有人小声道:“上次小林子要张员外的儿子瞎一只眼睛,过了三日,果然灵验!还有一次是李公子,刚对小林子动了手,只过了晌午,腿就因落马而断,不知这次这小子能否躲过一劫,三十六刀啊!想想实在够惨的。”
“是啊是啊,小林子每次伤人,皆是三分残忍,七分刁钻,又不曾自己亲自动手,难道他的话真是咒语不成?”
“什么咒语?肯定是坤王爷教他的法术,虽然小林子挨打坤王爷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