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没觉出魏银的打趣,她继续同魏银李氏说起沙龙上的事,“还有位女士,把头发剪短了,就是那天咱们在画册上看到的剪成齐耳短发的那样。哎,以前我出门都不大敢说话,生怕说不好,更不要说与别的男人说话了。沙龙那地界儿可不是,就像许家妹妹过来说的那样,男女都一样的,平等的,说得来的就能坐在一起说。那里还有许多书,就是没人说话,看书也很好。真是个特别好特别好的地方,阿银,下回你也一起去吧。”
“好啊。”魏银一口应下。
大家说着沙龙的事,把面和出来醒一醒,菜也要控一控,就都到陈萱屋里说话去了。
魏银想到下个月自己也跟一道去沙龙,不由跟陈萱商量,“二嫂你说我要不要再做件新衣裳。”
“你衣裳都挺好看的。你看,我穿的衣裳还是你帮我想的样式做的,你又聪明又好看,文先生那样的和气人,你去一准儿没问题的。”
魏银葱白的指尖儿绕着辫梢儿,胡乱的转了两圈儿,“要是别的场合,我一点儿不担心,二嫂你不是说里头都是有学问的人么?肯定都是新派人士。我又没去学堂念过书,现在很多新派人,就瞧不起没念过书的,说咱们这种是旧派人。”
“现在开始念也不晚哪,我认字都是跟着阿银你学的,你要是念起书来,肯定比我快的多。我才念了几天书呢,文先生问我念过什么书时,我照实说了,文先生也没有笑话我书念的少,他当真是个非常好的人,还说下回还让我们过去。”陈萱眼中透出柔光,她这两辈子,都是第一次见到文先生这样宽厚的长者,因此极是敬仰。
魏银完全没被安慰到,反是愈发的没底了,“去了还问念过什么书?”
“是啊。”陈萱没觉着这有什么问题,老实的点点头。
魏银丢开辫梢,愈发担心了,眼神里透出凝重,“那二嫂你是怎么说的。”
陈萱如实跟魏银学了学,连李氏都吃惊不小,“二弟妹你看了这许多的书了啊?”
陈萱连忙摆摆手,“你们还不知道我么?我拢共就看过五本国语书,三本洋文书,其他的,啥书都没看过。你们知道文先生家举办沙龙的客厅有多大不,得是咱们这一溜儿三间屋子的大小,中间没有隔断,靠墙的这一排,自东到西,沿墙是一溜儿清一色的顶格的大书架,上面码的,齐齐整整的,都是书,几千本肯定有的。我一看这排大书架,就知道文先生多么的有学问了,你们想,我看得这三两本书,跟人家比,算啥?可就这样,文先生也没嫌我学识浅。我想着,约摸这样有身份有学识的大人物,心胸都是极宽阔的。”
李氏听了也不禁点头,很认同陈萱的话,“二弟妹说的有理。”
魏银咬咬唇,没说话。
因为参加过沙龙,当天晚上,陈萱学习的劲头愈发的足了,让陈萱意外的是,就是被陈萱认定为懒惰青年的魏年,竟从抽屉里拿出史密斯送的两本小说,选了其中一本翻看了起来。陈萱暗暗点头,想着沙龙果然是极好的地方,连魏年这样不爱学习的人,去过两趟后,也知道学习了。看来,以后还是要多去才好。
不过,沙龙对魏家的影响还远不止于此。
第二天,魏银私下同陈萱说了想一道学洋文的事,想让陈萱帮她参考参考,看魏年乐不乐意教。陈萱直接说了,“这有什么不乐意的,阿年哥连我都肯教。阿银你这么聪明,阿年哥一准儿乐意的。”
魏银其实不是担心魏年不肯教她,她是觉着,二哥二嫂新婚夫妻,魏银也是大姑娘家了,怕打扰二哥二嫂。见陈萱没有半点儿犹豫和不乐意,魏银心里欢喜,“二嫂你说行,那我就跟二哥提一提。不然,我去沙龙,人家先生万一问我念过什么书没?我说,看过三字经,百家姓,人家勉强不当我睁眼瞎,估计也不乐意同我说话的。”魏银的心性极似魏家人,带着一种天性中的好强,凡事只要做,必要做好的。
陈萱道,“跟你说了文先生不是这样的人,不过,念书是天底下最好的事,阿银你这么聪明,就该多念书的。现在阿年哥每天晚上也看书的,他总算开窍了。以前我劝他多看书,他还不听哪。”
魏银不由一乐,“二嫂你还劝二哥这个。”
“当然了。你二哥对我这么好,你想想,先前焦先生教你二哥,咱家可是没少出钱。我想学洋文的时候,还担心他不愿意教我呐,没想到,一提他就答应了。要不是他肯教我洋文,我再不能有今天的。我心里,特别的感激他。所以,有时看他不肯念书,心里挺着急的。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可别告诉阿年哥。”陈萱并不是特别能存事的人,尤其,她与魏银处得来,有时候,有些事,她就愿意跟魏银念叨一二。
“二嫂你只管说,你还不知道我的嘴,最严了。”
“这次我和阿年哥去沙龙,阿年哥这么聪明的人,长的也好,可是到了那里,并不是很受欢迎。我还听到有人小声说,那个到处钻营的小商人,这样的话。人家也没当我面儿对我说,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我这个人,有时候挺窝囊的。就觉着,这也不是咱家,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