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梦筱闭门不出已有五六天了,每天只吃些清粥小菜,有时候甚至什么都不吃。听她身边的侍女说,她一大半的时间都在发呆,也不愿意同别人说话,御风一天探望她好几次,但是对着她颓唐的样子也无可奈何。谢桓知道,这次谢梦筱主动说出了放弃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她此刻心里一定万分难过,而那日谢梦筱哭着说出这些年的委屈的样子,总是浮现在他的眼前,让他想起来就会心中郁郁不安,却也仅此而已。谢桓待在祠堂,对着祖宗牌位认真思考了几日,终于下定了决心,将谢泓清叫到跟前来,对他说:
“你对外放出消息,就说我生病需要静养,谢府近日都闭门谢客。”
谢泓清应下了,然后开口问道:
“义父是要做什么事吗?”
谢桓道:
“去孟国,我要亲自去拜访三皇子。”
谢泓清沉默一下,斟酌着开口道:
“义父,泓清有一事不明。”
“说吧。”
“义父是否对三皇子有绝对信心,觉得他一定会在这场博弈中成为胜者?”
“我最后一次见他时,他还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子,何来绝对的信心?”
“那义父结盟为何非三皇子不可?一旦输了……”
谢桓知道谢泓清心中所想,他叹了口气道:
“泓清,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完全可以站在太子一边,不仅胜算要大些,太子登基后也会感念谢家,即便不能风光如昔,保住现在的安稳也是不难的,对不对?”
谢泓清点点头,谢桓却摇了摇头。
“你错了。太子登基后,朝中便是梅家居于权力中心,以梅斌扬的霸道,他不会容许谢家成为能和他抗衡的势力,到时候谢家人必然会被打压,久而久之,谢氏就会变成他梅家的附属,人们再提起来谢氏,就只会说只不过是凭借梅将军的施舍才得以苟延残喘,那对谢氏来说,才是真正的覆灭。所以泓清,这就是一场赌局,赌赢了,谢氏依然继续百年风光,赌输了,也许从此就消失在这世间。可悲的是,我们根本没有选择。”
谢泓清了然。
“义父教导的是,是我想的太不周全了。”
谢桓摆摆手。
“你还年轻,没有见过那些繁荣的世家,破败起来不过就是转眼之间而已。谢氏走到今天,太不容易了。”
谢泓清恭敬地垂首。
“义父放心,我虽然见识尚浅,打理府中事务还是行的,义父去孟国期间,我一定会将府中照顾妥帖,不会走露半点风声。”
谢桓看着他说:
“这次你和我一起去。”
谢泓清惊讶地抬头。
“我也去?”
“没错。”
“义父这是……”
谢桓拍拍他的肩膀。
“这么多年了,该让你露露面了,毕竟这谢家,以后还是要靠你撑着的。”
谢桓的这个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当年之所以会选择谢泓清作养子,就是看中了他心有沟壑却从不浮于表面的沉稳,这次带他去孟国,一方面是看他这几年是否学有所成,另一方面也是要在三皇子面前昭示他继承者的身份。
谢泓清听了这话心情颇为复杂,好半天才说出一句:
“泓清定不负义父所望。”
谢桓满意地点点头,只听谢泓清又说道:
“义父,梦筱现在的状态,我们都走的话是否有不妥?”
谢桓转过身叹息一声。
“梦筱这孩子对我有太多的怨言,这次发泄出来也许是个好事。无妨,就让她自己在家冷静冷静就好,谢家的儿女没有那么容易被击垮。”
谢泓清也不再多说什么。
“既然这样,我便先下去准备。”
“嗯,去吧。”
谢泓清出了房门,面上重新恢复波澜不惊的样子。待他走到自己房门口,发现门缝中夹着一张纸,展开一看,原来是一封邀约的信函。
明日酉时,明月楼一见,望谢少爷赏光。
梅斌扬敬上。
谢泓清往四周看了看,想来这送信之人应该是看到他走过来之后才放下信走的。梅斌扬秘密遣人来谢府送信,在信件上毫不遮掩的留着自己的姓名,不知是太过狂妄自大,还是压根就没把谢府放在眼里。谢泓清不在意地把纸揉碎,心里不禁冷笑一声。
我也正想会一会,你这个想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老匹夫。
第二日傍晚,谢泓清到明月楼的时候,梅斌扬还没有到,等到谢泓清不急不缓地喝了半壶茶之后,梅斌扬才姗姗来迟,刚刚进门就笑着说:
“真是对不住,主动邀约谢公子自己反而来迟了,抱歉抱歉啊!”
可那神态,分明看不出任何抱歉的意思。
谢泓清站起身笑着说:
“梅将军日理万机,还能抽出时间约我见面,这对谢某而言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
梅斌扬哈哈一笑。
“谢公子客气了,请坐。”
两人落了座,梅斌扬率先开口:
“我原本只知道谢桓有一个女儿,近来却听人说还有一个儿子,我心中实在好奇,故而相邀谢公子一叙,今日一见,果真是少年英姿,气宇非凡呐。不过我有一事不明,你身为谢府公子,本该代替谢府出面做事,却为何知道的人那么少呢?”
谢泓清不卑不亢地说:
“我十三岁的时候才被义父带回谢府养大,一直随他学习管理府中事务,因为我现在仍能力不足,故而对外的事仍由义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