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淇君一双眼睛有水润的清明,“淇今日来,是来告诉狱主,狱主给了淇五年时间,不过淇已经提前完成了。”
温苏心猛地抬起头,眼睛微眯,瞳仁微微收缩,她那扶着暖炉边的手也骤然收紧。
“淇也问过沈先生了,只要连着一个月加大剂量,皇上就会毫无痕迹地死去,狱主想要的结果就完成了。”慕淇君神色淡漠,言语淡若拂过竹林的风。
“……”
慕淇君目光轻轻淡淡落在温苏心身上,“历经十二年,只要这一个月,所有人便都解脱了。”
温苏心低下了头,她的目光仿佛蒙了一层朦胧的月光,就那样凝视着自己手里的暖炉。
“狱主?”
“嗯?”温苏心回过神,缓缓抬眸。
那个瞬间,慕淇君清楚看到她眼底的忧伤如流水,慕淇君却像是根本没看见一样,“一切已经准备就绪,如何做,还请狱主示下。”
温苏心有瞬间的恍惚,目光飘渺。
慕淇君微微笑了,“狱主是不是不忍心了?是不是决定放过皇上了?”
“不会,”温苏心嘴角一弯,便是一个甜美的笑容,“告诉离风,加大药量,一个月后我要看到满意的药效,这天下终归是要改姓了。”
“好。”慕淇君答了一字,便行了告退礼走了。
温苏心依着窗,看着慕淇君复又从来的那路回去了,然后笑笑,便也歇下了,仿佛慕淇君从没来过。
这一个月,每每沈离风将药给温苏心的时候,温苏心都是很安然的,依旧就那样转手就下在了给公冶翊哲的吃食里。
公冶翊哲来天璇宫来的少了,倒是太医开始频繁出入乾明宫。有人问起了,也只听说皇上近来熬夜熬得厉害,龙体有些微恙。
但公冶翊哲只要来了天璇宫,便是笑容璀璨地望着温苏心。
这日他又这般看着温苏心,温苏心抬起头看到他看她的目光,她笑了,“这般看着我是做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觉得人生无常,”公冶翊哲拢了拢雪白的毛领,“想着若是有一日我先去了,不知道你和昭儿会不会记挂我。”
不知道是不是今日公冶翊哲批了白狐狸毛披风的缘故,他的脸色看起来分外苍白,比窗外那鹅毛大雪还要白,近乎有羸弱的感觉。但他那样从容安然地笑着,又是像参天大树一样刚毅的。
温苏心看着他拢披风的动作,将她怀里抱着的暖炉递给他,不着痕迹关心地问道:“你近来似乎很怕冷,怎么没多穿些?魏公公年纪也上去了,只怕是照顾你不周,我瞧着,还是给你身边添个人,帮衬着魏公公些。”
“也是,”公冶翊哲略有怅然,“他跟了父皇那么多年,又跟了我这么些年,是到了颐养天年的年纪了。”
“那也不成,如今宫里谁也比不上他,先找人跟着魏公公,学学怎么服侍你。等有人上手了,再让魏公公安享晚年也不迟。”温苏心浅浅一笑,“如今你要是让魏公公走,他也不放心,哪里是颐养天年,只怕成日记挂着你。”
公冶翊哲发出声笑了,“他屡屡针对你,你倒是难得不与他计较。”
温苏心双手交叠握着,目光望向窗外的飞雪,笑道:“不是我不计较,不过是知道计较了也没用。这宫里,确然是没人能比得上他的,这是事实。”
就在这说话间,外头响起了魏公公的声音,他低声道:“启禀皇上,叶左相求见。”
公冶翊哲和温苏心对视一眼,两人都笑了,然后公冶翊哲拉了下温苏心的手,“我先去了,近些日子有些忙,你好好照顾自己。”
“我知道的,你也一样。”温苏心陪着公冶翊哲迈步向外走去,“不要太操劳了,身子重要。”
“好。”公冶翊哲温柔地应了一声。
魏公公看着那一双人就那样相携着走了出来,公冶翊哲嘴边有满足的笑,他的眼里笑意像碎开的阳光一样璀璨,让满世界的雪都刹那融化了。
因着他这一笑,这冬天仿佛刹那万物复苏,春回大地。
温苏心盼顾间也是温柔的笑,小女人的姿态毕现。两人仿佛寻常人家的夫妻,浓浓的幸福感洋溢在他们身边。
这世上只有这个女人让他觉得幸福,到如今,魏公公便也认命了。
公冶翊哲回眸再看一眼温苏心,有些恋恋不舍,然后才踏步走了。
魏公公紧忙撑了伞追了上去,为公冶翊哲撑伞遮雪。
公冶翊哲走后,温苏心立在廊下,看着他消失的方向,久久凝视。
银杏远远看着她,风夹着雪吹入廊下,吹得她衣袂飞扬,凤冠上的珠翠也摇摇曳曳,金凤似乎要展翅飞去了。
银杏觉得皇后娘娘立在阶上如误入红尘的九霄神女,透出一股出尘的清泠,仙阙藏花,世外仙姝。只她那带了遥远意味的目光,像是透过这个尘世,看到了这个世界的结局。
这个样子的温苏心,叫银杏觉得心发疼。
不论银杏也好,沈离风也好,这样亲近温苏心的人,都觉得像是要发生些什么了。
沈离风觉得有一种不安,他总隐隐觉得有些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因为他不信温苏心会这样做,这些年跟在她身边,他是最清楚这个女子到底有多爱公冶翊哲的。
所以,沈离风不信温苏心会杀公冶翊哲!
这日将最后一粒毒药给温苏心送过来的时候,沈离风将那装着毒药的小瓷瓶轻轻搁在桌案上,“这是最后一粒,也是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