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家的大公子,冥狱的狱主,温崇明选定的继承人,爱上了他的义妹,背叛了冥狱,何其重的罪孽,有违人伦,有背情义,他却一人扛了下来。
他终是为了一个女人,毁了自己的一生,也毁了温崇明毕生的部署。
“可不可以不要离开我?”温苏心将头埋在他胸前,哭得肝肠寸断,“我好害怕,这个世界所有人都不是真心待我的,我很害怕……徽寒……你如果一定要走,可不可以带我一起走?”
“苏苏……即使我不愿意……承认……”温徽寒费尽最后的力气抬起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笑容温暖,像是冰山融化乍然开成花海,“但我相信……他是能给你……幸福的……你要相信他……”
温苏心双肩不断颤曳,“我不信,我再也不会相信任何人!”
温徽寒笑里带了心疼,“苏苏……珍重……”
然后他伏在她云发上的手骤然失力砸在了自己身上,他闭上了眼睛,眼角有泪,唇角有笑,仿若解脱。
这个样子的他,像极了当年孝康仁皇帝的表情。
这一次,没有所谓的千刀万剐毁灭证据,这一次,温徽寒是真真正正死了……
他爱她,爱到迷失方向,爱到伤害她,也爱到想要成全她,却终究无能为力了。
温苏心静静地抱着温徽寒,这一次她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愤怒,只是抱着温徽寒的尸体安静地流着眼泪。
她已经没有任何力气歇斯底里,这世界叫她太绝望。
公冶翊哲看着温苏心,心底的悲痛无法抑制,只觉得整个世界的光亮一下子熄灭了。
瑞孙怀靖目光在温苏心和公冶翊哲之间来回扫了一下,他蹲下来,“二妹……”
只是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今晚的事让他觉得他不了解的事实在是太多了。无论是温苏心还是公冶翊哲,都有事情瞒着他,他们都不愿意告诉他。
“二哥……”温苏心轻轻喊了声。
“嗯?”
温苏心吸了吸鼻子,“这件事,不要告诉大哥,也不要告诉爹娘……”
“好。”瑞孙怀靖心酸地应了一声,“我……我不知道你到今日还喜欢着这个人,二妹,温徽寒不是你的良人,他杀思顺帝在先,你不要为了这样一个人去怪任何一个人,好吗?”
“你不懂,二哥,你不懂……”温苏心紧紧抱住温徽寒,像是溺水的人抱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瑞孙怀靖无奈地看着她,然后又抬头看公冶翊哲。他看到公冶翊哲一双漆黑的眼眸黑如墨玉,幽深若海。
有些事,终究不是他能劝得了的,是要他们自己两个人解决的。所以,瑞孙怀靖起身,让出了地方,略略走开了几步,好给公冶翊哲腾地方。
公冶翊哲本就站在她身边,略略移了一步,他低头看着她。
温苏心缓缓抬起头,嘴角弯弯竟是带了笑的,“你终究是不愿意放我们一条生路……”
“朕……”公冶翊哲第一次觉得语塞,竟是什么都说不出口。
“这些年,我一直在想,我们为什么要这样互相折磨,”温苏心低下头,指腹蜻蜓点水般轻轻抚摸过温徽寒浓黑英气的眉,“我一直以为大抵是因为我们的身份注定了我们的悲伤,可到今日,我终于知晓,不过是你不爱我,我也不爱你罢了,所以我们才可以谁都不退让。”
公冶翊哲寂寞地笑了,“并不是这样,只是有些事你不知道罢了……”
“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这么多年了,你和我之间总归是要有一个了断的……”温苏心痴痴地笑了下,“我真的累了,很累,这一次,我们就做个了结吧。”
他的剑还垂在身侧,温苏心有些空洞的目光木然落在他的剑上。
“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不管你想怎样,那我还是那句话,我不会放你走的,我今生今世都不会放你走!”公冶翊哲长长呼出一口气,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他眨了眨眼睛,别开了脸。
闻人云素和瑞孙怀靖看了都齐齐黯然地低下了头,这个桀骜的帝王,一生无所不能,却对她这样无可奈何。他想要给她一切,却竟然走到了今天这样的地步。
忽然公冶翊哲感到手中的剑忽地一晃,然后是一声轻微但是清晰的利器没入肉里的声音!
公冶翊哲猛地低头,模糊的视线里,看到温苏心一手抱着温徽寒,一手握着剑,那剑没入了她胸口。
剑,一头握在他手里,一头握在她手里,以及,没入她胸口!鲜血正在她衣裳上蔓延开。
公冶翊哲手一抖,却益发握紧了自己的手,嘴角略略弯起牵扯出一个温柔的笑,“你总是知道怎样可以深我最深,你这样伤害我,我这样痛苦你可会有一点点心疼?你可曾真的心疼过我?”
究竟是为何,他的痛苦竟成了她的?
温苏心握着剑,身子无力地前倾,那淋漓的鲜血便一滴一滴啪嗒啪嗒低落在青色的石面上,再慢慢散开像盛开的红牡丹般,“公冶翊哲,你自己不是真心的,便不要来讨别人的真心!”
昔年年少,在这步步惊险的宫中,两人相依为命,昔年,她爱他胜过自己的性命。
后来,是怎样的沧海桑田,才使得他们走到了今日拔剑相对的局面的?
究竟是他们从未相爱,所以才可以这样相杀,还是因为太相爱,所以不能接受那个要背叛自己的对方必须要有一个人以死做结?
“二妹!”瑞孙怀靖一个箭步窜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