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在方才那好似真实一样的梦境里,呆呆的。
医毒自来不分家,在族里,如果有治疗不好的疑难杂症,大巫师便会承担起这个责任,把病人从草药大夫那里接过来。乌溪自然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翡翠楼是勾栏院,以前虽没去过,不过也听说过这些地方为了给客人助兴,会点一些温和的催/情香,效果很轻微,按理说是不影响什么的。
可考虑到他自己气血方刚的年纪,会做那样的梦,也实属正常。
乌溪明白,这不过是自己长成了一个正常男人的证明,可不代表他不会困窘。
尤其是他想起梦里那人无比熟悉的眼睛。这么一想,便是先前若有若无的香味,还有那人模糊的轻笑,都找到了源头。
乌溪抵住额头,低吟一声。
觉得这个梦境太过荒诞不经,为什么是他呢?他确实喜欢景北渊,虽然嘴上不说出来,可如果不喜欢他的话,也不会陪着他浪费那么多时间,去那些和自己格格不入的地方。大巫师从小就教导自己,要记得别人对自己的好处,有人对自己好一点,就要加倍回报他。
奴阿哈告诉过他,以前那些被他赶出去的人,之所以后来没有找麻烦,都是王府的平安悄悄地给打点的。许许多多的事情加在一起,乌溪不是不感谢的,暗暗地也把他当成最好的朋友,但凡是他说的话,只要自己能做到,便是拼了命也要替他做到。
可是……再怎么对这个人有好感,景北渊他也是男的啊!
乌溪实在太过纯朴,就算来了京城,见识了不少骄奢淫/欲之事,终究也很有限。景七虽然不着调,但也不会把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往那些个脏地界里带,昨晚上的“兰堂夜品”,都是乌溪第一回踏足烟花之地。
所以乌溪不知道离着翡翠楼两条街三十步的地方,还有个地方叫“黄花馆”,里面接客的却不是姑娘,而是眉清目秀满身脂粉的男孩子。
景七跟他说过古今政局,说过纵横之道,可是忘了跟他提起帝王将相们后院的事情——比如赫连琪的别院里专门养了十几个“才色”双绝的少年,比如越是年纪大的大人,便越是喜欢小姑娘,别人不说,就光是简嗣宗简尚书,家里便养了一群十一二岁的“干女儿”。
相比起来,陆大人连太子殿下偶尔去苏姑娘那听听曲,便横加谏言,还是有些求全责备的。
所以眼下乌溪觉得人生迷茫了。
他不停地暗示自己那只是个梦,不过是昨天在烟花之地沾染的气味,加上景七装醉胡搅蛮缠地闹着玩引起的误会。可是越是这么想,就越是忍不住把昨夜梦里那人和景七对比,那双总是笑眯眯的眼,修长入鬓的眉,悬胆似的鼻子,略有些苍白的嘴唇,温暖的身体,冰凉的手指,还有紧致柔韧的腰……
乌溪有些怀疑自己是走火入魔了,直到阿伈莱见他还没起身,以为他生病不舒服来敲门的时候,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到了这日下午,该到惯常地去景七那坐一坐的时候,乌溪终于做出了一个可耻的举动——逃避了。景七还担心他昨天晚上是不是受了伤,特意叫平安过来问候了一声,乌溪便以“晚上着了凉”这种烂理由给搪塞了过去。
他实在想不出该怎么去面对这位朋友。
景七也没在意,更不知道他这份“少年情怀”,因为他眼下有更重要的事去做,比如和周子舒密谋,怎么处理苏青鸾这件事的后续。
周子舒已经派人把苏青鸾看住了,昨儿晚上乌溪他们手脚极是利落,卢愈等着尸体处理完了、现场收拾好了才回去,保证今儿一早晨,从程武门过的人们谁也看不出几个时辰前,那里曾经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二十来号人。
眼下怎么处理苏青鸾是个问题,叫不叫赫连翊知道?赫连琪用不了多久就会发现他养的这帮子黑巫凭空失踪了,苏青鸾有没有这个脑子逃脱这个嫌疑,又是个问题。很多事还悬而未决。
陆深虽然入了官场有几年了,加上从翰林院出来入户部,为人处世也圆滑了不少,但毕竟是清正之人,贺允行年轻气盛,可惜心性过于光明,所以这种事只能是周子舒和景七两个人商量。
两人一致认为,苏青鸾是什么人,自己是说不得的,幸而太子也是聪明人,得教他自己发现。这些个情情爱爱的事牵扯最是复杂,虽然赫连翊只是储君,也是君心难测,对这点景七更是有深刻的认识,为今之计,只有以不变应万变,自己这边先装作若无其事,不要打草惊蛇,再看苏青鸾如何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