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侵我国土,为祸百姓,我奉陛下之命领兵出征,临行前立下生死状,不将东冥人逐出中原誓不还!天熙二年夏,东冥退出中原,天熙三年,我亲率十万大军追击东冥军,深入东冥国土数百里,斩杀东冥人无数。期间,数不清多少东冥百姓奋起反抗,无一不死在我刀下,那孩子的父母亲人亦是如此!”
“程绍禟,你说,那些东冥百姓冤不冤?那孩子冤不冤?”
“冤!可是,纵是知道他们是无辜,死得也冤,可我依然毫不手软。因为我明白,一旦我心软,倒下的便不会是我一个人,还有与我出生入死的将士,更有我□□那同样无辜的百姓!”
说到激动处,镇宁侯再忍不住大声咳嗽了起来,程绍禟连忙替他顺气,一直待他平息下来,这才紧握着拳头重又坐到了床沿上。
“侯爷所言,我都明白了。”良久,他才哑声道。
镇宁侯的呼吸有几分急促,靠着床头定定地望着他,许久之后,才从枕头底下取出一道令符,亲手把它放在他的掌心处。
“接下来的战事,便交托于你了!”
程绍禟一愣,有些不敢相信地望着手上那道虎符。
“这……”
“我的身体自己心知肚明,只怕是再无法支撑完这场战事,太子殿下既然派了你来,必是相信你有此能力,而我也相信,以你之能,必然能扭转如今咱们的败势!”
程绍禟拿着那道虎符,也不知是怎样回到自己营帐的,他靠坐在椅上,皱着双眉想了许多。
从当年被迫护送一路被追杀的太子回京;到后来进了太子府首次执行刺杀命令,因一时心软,险些被‘弱女子’以暗器射死;再到万寿节上意外救驾,得太子力荐到了镇宁侯麾下。
至今,他想不起有几回出生入死,命悬一线,也想不起有多少人死在他的手上。有无辜的,也有不无辜的,但更多的是连他也分不清是否无辜的。
此番与西戎之战,倒像是一场拉锯战,双方均已增兵,均已派出朝中最得力的名将,本以为大概是小打小闹的一场战事,发展至今,倒像是生死交战。
镇宁侯在有援兵到来的情况下,意欲一举攻下西戎,彻底稳定西南郡一带局势;西戎在经历一场政变后,新上位的国君迅速增兵,请出沉寂多年的名将塔鲁。
如今双方势均力敌,但西戎占据地域优势,形势对他们而言却是更有利些。
***
镇宁侯战场失利身受重伤,定远将军程绍禟临危受命统领大军与西戎对战的消息迅速传回了京城,一时间,朝野上下人心惶惶。
连战无不胜,一生从无败绩的镇定侯都阵前失利,可想而知那西戎军如何凶悍,大概再过不了多久,前线又会传来西戎军侵入国土,闯进中原的不利消息了吧!
但更多人却是不明白,镇宁侯为何会选择将大军交给一个此前根本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的程绍禟。只当有人朝着东宫的方向努了努嘴,众人当即恍然大悟,随即仰天长叹。
在此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不择贤选能,反而屈服于权势,将将士与天下人性命视为儿戏,镇宁侯此番决定,当真是晚节不保啊!
京城中,各处酒楼均有不少心怀天下的耿直学子聚集一处,痛斥当朝以权谋私,妄顾百姓生死,在国家生死存亡之际仍只顾着争权夺利的种种恶行,大叹国将不国,民不聊生。
没有任何人明确指出骂的是何人,可又人人均知道这骂的是何人。
“呸,你们这些只会嘴上放屁的破落户,既然觉得国将不国,民不聊生,如何不弃笔从戎,立即赶赴战场,以己身抵挡西戎人,救治天下百姓,在此动动嘴皮子,随众骂几句,便以为是心怀天下,不畏强权的名士风范了?!”
“边疆将士上下齐心,奋勇杀敌,只为还我西南一片净土,如今正值紧急危难之时,你们不只不为将士们鼓舞,反倒聚众大放厥词,言语之间竟是认为我方将士必然不敌,西南必定失守,何故如何肯定?我有权怀疑你们根本就是西戎奸细,潜入我中原搅乱民心!!”
忽地,年轻男子愤怒的指责声打破了众人的义愤填膺,众人再一听对方话中之意,脸色均不由得变了变。
在此等敏感时期,谁与西戎奸细几个字沾上,必然没有好下场,而年轻男子的一番指责,已经引来了不少过路百姓的侧目,百姓们望向他们的眼神,也添了几分犀利的怀疑。
“简直荒唐!谁、谁肯定我方将士必然不敌,西南必然失守了?”有人结结巴巴地反驳。
“你们方才分明言之凿凿,还当旁人听不出么?”程绍安涨红着脸,更加大声地反驳。
“我们只不过是担心程将军到底年轻,临阵对敌经验不足,敌不过来势汹汹的西戎大军。”
“镇宁侯乃本朝第一猛将,素有常胜将军美誉,他挑中之人,必然有过人之处,我瞧着你们就是有意诋毁,刻意制造百姓的恐慌!”程绍安步步紧逼。
“荒唐,我们不与你此等莽夫多费唇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