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困县要好上许多。凌玉觉得,长平县的相对‘平静’,最主要的原因想来便是此处有一个还算是比较为民着想的县太爷。
待一年之后,县太爷之位换了人,长平县便会是另一个模样了。
她摇摇头。
好歹上辈子她也去过不少地方,见识虽算不得多,但或多或少也知道,乱的可不只是底下的小县城,往上一级甚至几级的州府省也好不到哪里去。
最上头的都乱了,一层传一层,由上及下,早晚会搅成一锅粥。否则,上辈子她又何需四处逃难。
阎王打架小鬼遭殃,皇子争权,百姓受难,若再加一个无心政事的皇帝,这天下能不乱么?百姓能有好日子过么?
“咱们先去书斋把抓周要用到之物置齐,你瞧着如何?”程绍禟瞧她并不见疲态,把水囊递给她,示意她喝口水解解渴,这才征求她的意见。
凌玉一连灌了几口,这才把水囊还给他,拭了拭嘴角:“也好。”
虽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可对看惯了一身臭毛病偏又‘手,更希望儿子将来能跟他爹习武,长得壮壮实实的,干活一把手,养家糊口不成问题,千万莫要似他的阿公那般。
两人到了位于东街的书斋,程绍禟挑了本《三字经》及一枝毫笔,凌玉见他左看右看,并没有直接结账,倒像是在找着什么,不解地问:“你在找什么?”
“帖子。”
“帖子?”凌玉一怔,看着他将寻到的帖子和那本《三字经》、毫笔一起结了账,又向书斋老板借了笔墨写好了帖子。
她双唇微微动了动,脸上尽是无奈。
这帖子不用看她也知道是写给何人的,除了她的亲爹外不作他想。
穷人家哪有这般多的虚礼,不过是个抓周礼,见着面时口头邀请两句便可,若是离得远了,也托人说一声便是。
也就她爹这个酸秀才是个例外!
两人从书斋出来后,她忍不住低声抱怨道:“写什么帖子,白花那银子钱,托人顺道跟他说一声便可以了,何需这般费事!”
“不可!爹是读书人,读书人最是讲究此道,何苦为了几个钱而惹他老人家不高兴!”程绍禟摇头,并不赞成她的话。
凌玉轻哼一声:“你这字给他写帖子,岂不是又要招他念叨么!”
想到自己那手“烂字”,程绍禟的神情难得地添了几分赧然。
没法子,谁让他读书少,偏老丈人又看重是否他亲笔手写,字再难看,他老人家也只能忍一忍了。
虽然心里不满,但到底他也是为了自己亲爹,凌玉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想到亲爹对程绍禟的诸多苛刻,心里难免添了几分愧疚。
两人走得几步,便见前方有间杂货铺,她打算进去买把铁锁及绣线。
“我到对面买些东西,你若先买好了,暂且在店里等我片刻。”她正挑着绣线,听到程绍禟这话也只是随口应了下来,并没有问他买什么。
待她把东西都挑好,硬是磨着店老板同意少收了一文钱,程绍禟便也回来了。
“你这是买的什么?”见他手上拿着几个油纸包,她好奇地问。
“白糖糕、绿豆饼,还有一包茶叶。”程绍禟如实回答。
“什么?”凌玉瞪大了眼睛,脸色有些不好看:“你买这些做什么?这、这得花多少银子钱啊!”
糖、糖、糖,还有茶叶,哪一样是便宜的?!
“白糖糕是给娘和小石头买的,岳母喜欢绿豆饼,茶叶是岳父的则是留给你的,一共花了大概一两二十文。”程绍禟回答。
“一两二十文?!”凌玉的脸色终于变了。
“你花了一两二十文买这些不等用的?你可知道这些钱够咱们一家子用多久了?你、你怎的还有这般多钱。”
见她脸色相当不好看,程绍禟顿时有几分无措,堂堂八尺男儿,脸上却带着几分如同孩童做错事被大人发现般的小心翼翼:“是镖局里的兄弟还给我的酒钱……”
“酒钱?你还……”凌玉只觉得心里像是烧起了一把火,若非顾忌这是大街上,只怕当场便要发作了。
“你这个败家郎!”
他居然还有钱借给别人吃酒!!
她终究没忍住,陡然抓住他的手腕,一字一顿地从牙关挤出一句:“把你的钱全部交出来!!”
第6章
她这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像极了他押镖途中遇到的拦路抢劫贼人,可偏偏却生就一张芙蓉脸,俏生生,红扑扑,便连眼眸也因为生气而显得愈发水润明亮。
程绍禟有些想笑,生怕她恼,忙忍住了,老老实实地掏出钱袋送上。
凌玉夺了过去,又瞪了他一眼,扯开袋口往里瞧了瞧——
嗬,好家伙!居然还有一块碎银和好几个铜板,可见此人当初可是借了不少‘酒钱’给别人。
把钱袋收好,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