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前扶起了这位忠肝义胆的老将军。对这样的人,他向来只有敬重。
“马球赛约定时间为十天之后,方老将军想要为社稷效忠,便当晋国马球队的教头吧。比赛的马,西苑养了汗血宝马,也可以从军中战马里挑,此事便由您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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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方想容告退后,萧怀瑾坐于案前,思索着关于战马和战术的事情,堆在案几上的奏章都被他遗忘到一边。
殿外忽然有几声争执,萧怀瑾抬起头,殿外站班内侍还未及跑进来通传,何太后已经逆着光,走了进来。
这一眼,萧怀瑾的心中,就咯噔了一下。
因为太后的神色,隐于逆光之后,太过于阴鸷,也太过于熟悉。
让他恍然便回忆起七岁那年,他被送到了太后手下抚养时,太后也是这么看他的。
冰冷、厌憎、恨之入骨……
那时候太后还是德妃,在中宫无主、且郦贵妃已被逼死的情况下,是太后管理六宫。她每夜殴打他、痛骂他,用寸许厚的板子,狠命敲打他的手心,直到他的手肿得连筷子都拿不起来。
父皇也不曾关心他,父皇的心思都在哀悼死去的二皇兄身上,瞥到他的手肿了,问了太后一句,何太后淡淡地揭了过去。
有时候他晚上睡下,半夜醒来,睁开眼,就看到太后坐在他的床头,室内没有燃灯,只有微弱的月光透窗而来,她惨白阴森的脸,映在眼里,她眼中恨意几乎将他剥皮噬骨的模样,把他吓得惊叫出声……
十多年过去了,他直到如今,夜里都必须燃一盏灯在床头,才能睡得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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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太后又以这样憎恶的冰霜之色,踏入了延英殿的大门。
她开门见山,寒声道:“请陛下屏退无关人等。”
即便要把皇帝劈头盖脸骂一顿,遮羞布总是要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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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家人要面子,上至何家家主,下至贵妃后辈。
萧怀瑾讽刺地想,却还是对苏祈恩示意,叫所有人都下去了。
北燕使节团在长安,他也不想和太后的争执,被朝臣拿去大做文章,叫邻国看了笑话。
延英殿的门被从外面关上,所有下人被屏退得远远的。韦无默和苏祈恩并守宫门,听到里面何太后压抑着的声音,寒彻入骨:
“陛下今日朝堂上,为何要答应那荒唐至极的马球比赛,请陛下给哀家一个解释!”
萧怀瑾听着她森然的声音,不觉想冷笑。女人干政,本就为士大夫所不齿,太后不但干预了,还要一国之君给她解释?
她并没有亲自走到朝堂看到今天的一幕,没有看到北燕使臣的咄咄紧逼,没有看到满朝臣子的激烈论辩,就断言是他一头热血答应了比赛,为何不想想,朝廷面临了多少困境,他们根本是进退不得?
有时候,做出决定并非是因为昏聩,而是别无可选罢了。
萧怀瑾是非常想拂袖而去的,但事涉国体,他强忍着满腔的怒火,回答道:
“北燕使臣漫天要价,割地赔款和亲互市,竟是样样不放过。且北燕正值兵强马壮之际,又与三国修好,真正开打起来,他们可以直捣中原,我们届时三面受敌,也与亡国无异。”
他顿了顿,意识到自己这样耐性子解释,还是希望得到太后的认同的。
这点,让萧怀瑾心中莫名的更加火大,他的声音不可控制地高起来。
“能以此一赛,代替万千晋国将士喋血沙场,朕为何要拘于顾虑、怯懦,而轻言放弃?晋国只需赢这一场,便可以不再割地赔款,他们也必须信守诺言——否则将被天下诸国所不齿。”
太后听得冷笑连连,伸出手指着萧怀瑾的额头,既是失望亦是愤怒:“漫天要价,北燕要你就给么?没这场比赛,一切尚可细谈,威逼利诱阴谋阳谋无所不用,北燕既是来谈,便是能谈的。我晋国虽败,却未曾丢却险关要塞,若他北燕真能立即直捣中原,又何须谈?若是真打起来,战便是!你身为帝王,却心生存和之志,当真可笑!”
萧怀瑾被她激得眼眶发红,直接打断太后的话,高声道:“开战?太后妇人之见,说得倒是激昂!”
“晋国这几十年来党争宫变,朝堂动荡。勋贵没落,多斗鸡走狗之徒;世家把持军政晋升,任人唯亲。国家数十年来无出良才猛将!”
京中子弟有才名的,这二十年间,就只出了两个,一个是韦氏承恩公之子韦不宣,一个是怀庆侯世子武明玦。
然而韦不宣被太后腰斩弃市;武明玦虽良才美玉,一个人也挽救不了广厦倾颓。
萧怀瑾又怒又说不尽的委屈:“而今晋国已是外强中干,风雨飘摇,你说战……同时与北燕西魏西凉三国开战,谁来带兵?粮草何处?!如何战?!”
皇帝这一番长篇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