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着喝酒不算误事,且长安令亲笔写的请帖,不去就太撅人家面子了。他便应了约。
小酌是在上官显的一处私宅小院里。孙晋成去的时候,才发现上官显叫的是京师戍卫的其他几个统领副将,正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孙晋成心生不妥, 不过想想在老友家中喝个酒,也不是什么事,就没有煞风景,跟着在席间落座。
春天桃花梨花开了一树,花满枝头饶有意境。上官显不知从哪里请来西域的舞姬助兴,众人的目光黏在美人扭动的腰肢上,不留神多喝了几杯,竟就醉了。
“今儿这酒,劲头不小啊……”
上官显笑一笑,也做出醺醺然的模样。酒倒只是一般烈,却放了软骨散。睡一觉便可解,只不过翌日会有些宿醉的虚软。
几个喝醉的同僚被送到屋子里休息,长夜漫漫,却又仿佛短暂。
夜色风高起,上官显却难以入眠。
他心跳如雷,四肢发软,喉头发干,怎样也平静不下来。几个统领正睡在隔壁的房间,鼾声如雷,令他羡慕他们能够安然好梦。
不像他,有太多的把柄,被陈留王攥在了手里,便回不了头。若不顺从陈留王,把柄被捅出去,难逃一死;只好扶持陈留王大业,兴许尚能保住官位,或因从龙有功而封官进爵。
他倒戈向陈留王,听长宁伯等人的吩咐,同京师戍卫交好,一来二去走得近。这次百官出宫祭祀,他如常邀人上门喝酒。
及至黎明前,他终于沉沉阖眼,天际却忽然有异色闪动,他的管家在外敲门喊道:“大人!您说的那个信号,放了!”
上官显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跳下地,先开窗子,怔怔地看着天际尽头闪着火光的余烬。
这是以备不测的信号,这意味着要他动手。原本翌日酒醒,大家见面依然是同僚酒友;然而如今烟花亮在夜幕,翌日便只有黄泉人间两路人。
天际复又亮起第二道信号,仿佛催促。他心跳越来越快,几乎走不动路,吩咐道:“陈留王派来的那两个人呢?叫他们去动手吧。”
在京师戍卫眼中,他只是个长安令,是京城最窝囊的地方官,能做得了什么?可他虽拿不动刀,却还是成了刽子手。
他颓然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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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长安的黎明,似乎格外热闹,清早就有大队人马进城。他们虽然衣着普通,但看起来修长体壮、步履生风,瓮城处守卫很快就觉出了不对劲——普通百姓走起路来,哪会这样齐整且气势?这些人有可能是当过兵的人。
城门卫便拦了人不再放行,一时人多起来,将瓮城门口都堵住了。门长派人去了其他城门处打听,询问各城门的状况。
竟然十二个城门都遇到了这码事,且都在互相打听,彼此一通气,发现各门都有武人进城,忙派人去禀告孙统领,请示关闭城门,抓捕这些武人。
少倾,孙统领让人带着他的手令,来回了话。意思是无妨,城门照常开,不必限行,让人进城吧。
瓮城的守军们,这下急翻了天。虽说军令如山,可这孙统领未免心太大了吧?
他们思来想去,怕孙统领是喝醉了酒没清醒,又去找其他将官请示。可找了一圈,竟都没有音信。
数以百计的人还堵在城门口,京兆府衙的城门吏见状,遂将此事报给了京兆府。听说城门口不放行,长安令亲自来巡视,见京师戍卫想要关闭城门,上官显斥道:“荒谬!你们是趁着陛下不在京,就偷懒不开门吗?你们上峰怎么下令的,不是说了门照开吗?军令如山!你们擅作什么主张!现在还不让人进城,当你们孙统领的军令是耳旁风吗!”
长安令兜头一顿痛骂,又吩咐下去,让城外被拦的人放行。没等来上峰的命令,京师戍卫只得听从军令。
这时先前派出去请命的人,也终于找到了一个上级校尉。
分管城外驻营的校尉马玉,正在东市转悠着吃早茶。听瓮城的人来报信,他摔了手里的馄饨,汤溅起一身,抓着报信的人摇晃,咆哮:“城门进那么多人,你们为什么不关城门?????!!!!!为什么!!!!!!!!!!”
馄饨摊主麻利地收摊了。
被逮着咆哮的人辩解道:“属、属下们不敢擅自闭城,孙统领不准……长安令大人也来巡检,我们要关城门,被他训斥一通,又找不到其他大人……”不然,也不至于找到分管驻营的马玉头上了。
用脚趾甲也能想到,没有孙统领的下令,擅自关闭天子之城,这是何等罪过。
马玉闭了闭眼,再睁眼又是一通咆哮:“长安令说的话算个屁啊!!!!!!!万一出事了能拿他去当肉盾?????!!!!!孙统领呢?”
“不……不知道!就只派人来传了话……”
马玉一窒:“他犯糊涂就找老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