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那是因为在他小时候,那些人经常往将军府送好酒,他认得酒的滋味吧。觉得熟悉,就有安全感。
白婉仪又给武明贞倒了一杯,她自己和谢令鸢都不爱沾酒。谢令鸢的目光一直放在苏宏识身上,总有些挂着:“你怎么会想到替季老先生揽这个营生?”
“积德。”白婉仪言简意赅,都说她是一阐提人么。
谢令鸢和武明贞双双哑口无言。真的大实话。沉默了片刻,白婉仪才又道:“他的父亲苏廷楷,是个英雄。”
谢令鸢算看透了,反正她就是这样一个人,从来只敬畏英雄。“那以后和西魏的战事打完,你还会留在朔方吗?”
白婉仪想了一会儿,声音有些缥缈:“我大概……会想出去游历。兄长说过,世间风景很美,不看就可惜了。”
谢令鸢不知道她指的哪个兄长,她从小父亲早殁,兄长对她而言是顶天立地的存在,潜意识里最为信服。
她又微微一笑:“你们放心,我不会只留在这一个城里的。”
“但眼下,你还得陪我们留在这里,只要陈留王叛乱没收兵,西魏人就不会死心。”武明贞转而想到什么,问谢令鸢:“对了,你随陛下出征高阙的那个晚上,出城的时候,和我说了一句话,你还记得么?”
谢令鸢茫了片刻,蓦地想了起来。
那时,武明贞站在城头上,而自己以口型示意,说了一句话。当时急需声望,那句话说出来后,武明贞就被震撼到了,声望骤速提升。
“你说想让我做大司马。”武明贞越想越笑了起来:“也是奇怪,要是别人说这句话,我准当是开玩笑,打一顿都有可能。可不知是为什么……说这话的人是你,我就莫名觉得,也许真的会实现……”
实际上,她们谁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你走了以后,我就一直想,假如真的实现了……”许是喝了点酒,武明贞说出她的白日梦,修丽的眼睛在月色下倒映出明亮的光泽。她以手指蘸着酒,在案上写了一个古怪陌生的字:“我就开创这么一门姓氏。”
谢令鸢和白婉仪好奇地凑过来,结果愣是没认出那个字。
“???”
“对不起,我文盲……”
“这是我自创的字,你们当然不认识。”武明贞给她们指了指偏旁,竟有些得意:“天下人皆随父姓,我偏要逆其道而行之!既然能以女身之流做官,何不能冠女子之姓氏?这姓是女儿相传,姓氏不在名首,而在名末。”
夜幕下,案上的水渍倒映出星星点点的光,似乎下一瞬便要辉煌。
“继承此姓并非是要血脉传承。所以,这个姓,是天下姓。”
“假如真有那样一天,我会建一个业祠,凡是冠此姓氏的女子,死后都可以入这祠堂。天底下任何女人,无论是何出身,经受过什么,官家也好,寡妇也好,妓-女也好,族中严苛也罢……都一视同仁,只要她们拼着决心踏进这座祠堂,改换这个姓氏,就是一家人,天下所有此姓女子,都是姐妹娘姨,就定能护得她周全。长此以往……啊,真想看看以后是什么样子。”
那酒渍渐渐干涸了,武明贞笑意渐淡,其实她也只是想想罢了,这样惊世骇俗的想法大概也只有说给德妃听……
“好,”谢令鸢与她对视,却不似开玩笑:“那我愿意为了你,助你做大司马。”
武明贞瞬间滞语,初春的风微微一吹,谢令鸢的细语化入风中。
“毕竟你说的模样,我也想看看。”
武明贞没有追着她问。过了一会儿,举起手中酒,对她轻轻一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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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怀瑾将并州的事交置妥当后,带上谢德妃,启程回京。
林昭媛打死都不想回宫,可又怕北燕来人,不得不黏着谢令鸢,跟着一道返长安。
鉴于来时的遭遇,为防陈留王设伏,众人择定了水路——随从不多,走水路要比陆路快一倍的时间。
傍晚上了船,从阳朔出发,轻舟驶过重重山峦,一夜平静后又迎朝霞。即将挨近并州的州境时,远处岸边上,站了一行人影。
隔着清晨的薄雾,让谢令鸢意外的是,那一行人是郦清悟。
☆、第145章
远远的, 谢令鸢和郦清悟目光相对。
隔着湍湍急流的河水与曦光,岸边的喧哗和歌声,被船桨水波声隐去不见了,薄雾里只余他修长的身影,在光晕中静立。
“外面怎么了?”萧怀瑾发现德妃在船外站定不动,不放心地走出船坞, 见她的背影凝滞, 在船侧边沿, 仿佛孤立。
他的视线顺着她, 望去了岸上。
这蓦的一眼,水中湍流却忽然急切了似的, 载着船行快得让他觉得目不暇接,觉得耳晕目眩。视野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