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害也不算,我算是被自以为是害的吧。”
白婉仪一直聆听,她背对谢令鸢,看不见神情,但想来这番话是听进了心坎儿里。她轻声道:“去岁冬时,我昏迷不醒。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我的亲人,还有义兄,他们在对我微笑,仿佛就要牵着我的手……我觉得很美好。可在美好之后,我忽然看到了你,顿生忐忑。”
“我的秘密见不得光,你的出现,是揭穿我身份的威胁。醒来后,我向皇后打探,原来钱昭仪昏迷时,也梦见了你。那时我便知道了,梦里的你并非巧合。你大概是用了什么异术,可以窥探我的梦境。”
怪道后宫那么多妃嫔,白婉仪独独挑中她来陷害——
谢令鸢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她看见了不该看的,要被灭口!
“我不知道你看见了多少,唯有除掉你,方能不留隐患。”白婉仪慢慢回过身,望入她眼中。
未施粉黛,仪容素净,白婉仪神色如平滑如镜的湖面,不起一丝涟漪。
——白婉仪,是在向自己解释么?
谢令鸢一瞬闪出了这个念头,却没问。
大概白婉仪的自尊,也容不得她这样直戳了当的问。但是……大概白婉仪对她还是有一丝丝在意,才会向她解释吧?
可既然如此,当初又为什么要陷害她呢?
这个人心态未免太复杂了。
谢令鸢不再去想她陷害自己的事情,只会添堵。遂开门见山道:“我来,是想救你。”
救?
白婉仪一怔,意外到失语。
她素来习惯了掩饰情绪,而今放下了重重枷锁,那错愕也就不加遮掩地流露出来。随即,她摇着头轻轻笑了,不知是不信,还是在笑谢令鸢傻。
“不必了。”她淡淡道:“没有人可以救得了我,依国朝律法,牵连谋反,乃诛九族之罪,要腰斩弃市的。我也没有抱什么侥幸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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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有人哀泣求饶的,就是没见有人上赶着死的。谢令鸢提醒她:“此事未必没有生机。陛下待你深情一片,我若帮你求情,陛下又心软念旧,兴许是可以救你一命。”
“……”白婉仪盯着她,像是盯着一个异类。看了很久,似乎也没有想通,不可能想通。她的智慧,在德妃身上,踢了最大的铁板。遂问道:“我这样害你,你不恨我,反而救我?”
不气才怪呢。谢令鸢也不说心灵鸡汤似的假话:“自然是怨过你的。”
她让她失去了人心,虽然那种得来容易的人心,根基也本就浅。
“那为何还要救我?我死了,你们应该弹冠相庆才是。再也没有人缠着陛下独宠,后宫所有妃嫔都可以承陛下的恩泽,今天这个宫里一夜,明天那个宫里一宿,你们欢心,陛下亦有所交代,皆大欢喜。”
“不。”谢令鸢严肃深沉地打断了她:“我一点也不想侍奉陛下过夜。”
白婉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真有趣。我怎么直到今日,才发现德妃竟是如此妙人……我很喜欢这样的人的。”她仰起头,仿佛回忆,声音都如烟如雾地缥缈起来。
“德妃,这话倘若是你先前所说,我大概只当你是逢场作戏,不会相信。不过我已近死,你也没有骗我的必要了。那,为什么呢?”
她很难得如此认真地探究。谢令鸢想了想:“因为我不喜欢他啊。不喜欢还侍奉,不是很痛苦么?”
白婉仪有些不可思议:“只是因为不喜欢?可你是他的女人,你有什么资格说不喜欢,说痛苦?”
对这样的不解,谢令鸢理所当然:“在是他的妃子之前,我首先是个人啊。我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为什么要因为这样那样的缘故,逼迫自己忍受一生,向他邀宠给他生孩子?”
真利己。白婉仪想了想,却又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但她跟德妃是说不通了。谢令鸢永远是那么语不惊人死不休。
其实她颇有些羡慕。有些想法,她永远想不到,有些话,她也永远不敢说。
且德妃说要救她,仅这一点,就够惊世骇俗了。她自嘲地轻笑,忽而想起了什么,敛起了笑,认真道:“你说要救我……我不求苟活,但能否请你在我死后,帮我做一件事?我想为一个人,翻案。”
她快死了,却说翻案。
仿佛宿世的风千回百转地吹过,谢令鸢瞬间彻悟。
“这就是你……在大好年华,甘愿背负骂名入宫,忍受内心煎熬、痛苦挣扎的缘故?”
太……
她一时想不出什么词来形容这感慨——
太无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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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不可理喻的模样,白婉仪不以为意。
“你们觉得,我牺牲的很多?倘若我这算苦难,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