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厚的信和别的一些零碎东西,珍而重之地放在抽屉里。
“你的手?”苏可突然注意到了什么不对,他不大用自己的左手,仿佛在规避着什么。
“啊。”柳年甩了甩自己的左手,“废了,伤退。”
他的语气挺无所谓,想把酸涩都埋在心底,但笑容中,还是有着难言的落寞。
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手废了很麻烦,对于职业电竞选手来说,手就是命。
但他的一只手废了。
林镇这才将柳年容貌年龄变化之外的违和感贯通起来,他惊诧了一下,心底沉重的情绪涌动。
半晌,他讷讷问道:“还……能治么?”
柳年摇摇头:“不能。”
他一屁股坐在床上,低下头,左手搭在右手上,放在膝头,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左手。
苏可拉着林镇走出去,轻轻地拉上门,食指覆在唇上,轻声说:“嘘。”
走到走廊尽头,她回头看了一眼。
“让他自己静静吧。”
林镇坚持不让他做保安,柳年想了又想,找了台破电脑倒腾了一个大下午,把都忘掉的修图剪辑视频的能力又捡了回来,于是在心火的宣传部挂了个名,就混个食宿。
适应了几天,柳年就跑到书店抱了一大摞书回来,每天除了睡觉吃饭剪辑视频晨练夜跑,就是找个僻静的角落,或者干脆窝在房间里看书。
他的习惯是买了厚本子记笔记,短短几天,就攒了一整本。
训练和回议的间隙,林镇偶尔也会找找柳年,看到那些书几乎都是关于编导的专业书籍。
“想拍电影啊?”林镇调笑他。
“嗯。”柳年认真地点头。
“这条路可不好走。”林镇拍拍他的肩膀。
柳年思索了一下:“不好走,也是可以走出来一条路的。”
比如那个人。
“这世界上哪有好走的路。”他自嘲地笑笑。
比如他走过的三条路,上学,电竞,从戎。
心火俱乐部说小不小,算上训练营百十号人,说大也不大,没几天,连食堂阿姨都记住了柳年那张脸,隐晦地听说一点他的昔年事。
电竞圈子毕竟小众,大活人杵在那里,该记得的,也就都记起来了。
柳年此人,说到底才二十五岁,人生经历丰富到简直能写一本书,颇多有意思的谈资。
他自己却浑然不觉,或者是知道了,却不在意。
又是一顿饭,柳年看着餐盘里的大碗米饭,觉得吃完也就是半饱,他有点为自己的大胃口犯愁。可是现在他没那么大的训练量了,没必要再吃那样多。
“前辈。”时再喊他,“这里可以么?”
他端着餐盘示意柳年的对面。
柳年点点头,认出了这个心火的新队长。
他退役去高考了巷战才现世,他跑去当兵了巷战才有了比赛,凭着夏芒寄去的信里的只言片语,才好歹知道有这么个火爆起来的游戏。
这两天看了些视频,对这个年轻人也有点欣赏,有点羡慕。
他称呼他“前辈”,也让他有一点隐约窃喜。
有人提起那几年往事,说不心酸,是假的,说不高兴,也是假的。
时再在他对面坐下,拿起筷子夹起一根菜,然后抬起头看向柳年,说:“听说前辈是榆宁人。”
柳年点点头:“是。”
“我也是。”时再笑笑,“我有幸,算是算是老乡,当然也可能是校友。”
“榆宁……一中?”
时再点点头,称是。
两个人谈的和谐,但是,某一天终究是要打上一架的。
不过他们目前什么都不知道。
……
又是一节课下,夏芒看到绿化带角落的那几棵海棠开了。
学校的海棠是新植的,瘦瘦小小的,零落开了几朵粉白色重瓣的西府海棠。
家里的白海棠,也开了吧。
夏芒想着,突然手机震动起来,然后她看到微信里包姐发的一排图片,全是盛开的白海棠,杂着几张园子里其它的花。
包姐潮流地学会了用微信,在图片之后,她附了一句话:“春天快乐!”
夏芒回复一句:“同乐!”
她觉得该洗几张出来给柳年寄过去,五年了啊,怎么也回个讯息啊。
“同学!”
夏芒突然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喊她,她回头看到一张表情惊喜的不认识的脸。
她连忙加快脚步走开,任凭那人喊也不回头。
自从那一战胜过季溪的几天后,她仿佛被很多人熟识了,经常碰到人搭讪,问她感想问她是否要成为职业选手巴拉巴拉……
她,有点烦。
也不知道时再是怎么从一堆粉丝的围追堵截中活过来的。
她走出校门,找了家理发店,想把长发剪掉。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