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赟这天难得起了个大早,恰好养伤中的少将军没有正事要做,这两天也是天不亮就往外跑,一大早就跑来如归楼里坐等妹妹出现。两人一同用过早膳之后便又出了城,仍是去了东郊桃林后的新墓,只这一回再没碰上什么人,林赟便默默在自己的墓前站了许久。
墓并没有什么好看的,只是这墓若是自己的,而且里面确确实实埋葬着曾经的自己,那么面对时便又是另一番滋味儿了——这也是林赟选择直面现实的一种方式。
林骁就站在林赟身后,离远了几步,并不是很能理解这样的感觉。然后他带入自身想了想,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来。不过这都不重要,他只要知道妹妹还在,然后静静的陪着她便好。
林赟什么也没做,她只是站在墓前静静地盯着墓碑走了好一会儿神。没有燃香烧纸,也没有洒酒祭拜,因为这些都是没必要的。只是在临走之前,她突然上前一步摸了摸那青石打造的墓碑,指尖触及到略显粗糙的石碑时,又不期然的想起了昨日夏晗贴在墓碑上哭泣的画面……
心里不自觉跟着难受了几分,还是有些在意呢。
收回手,敛了眸,林赟再无留恋,跟着林骁离开了这片地方。
等两人重新回到如归楼时,已是晌午了,然后兄妹二人便撞见了刚从楼上下来的夏晗。
林骁看了看夏晗,又看了看自己的妹妹,眉心不知为何跳了跳。见另外两人都没有说话的意思,他便先开口道:“夏小姐难得来信州一趟,若是有暇,也可来将军府上坐坐。”
夏家和林家其实没什么交情,文武相轻甚至隐隐有些不对付。林赟和夏晗的熟识其实算得上是意外的缘分,两个小姑娘自小相识,吵吵闹闹着一起长大,却与双方的家族无关。也正因如此,夏晗来到信州之后并没有去林家登门拜访,而是选择自己先往墓前祭拜。
不过话说回来,将军府既是林赟的家,夏晗来了信州总是要去拜访一二的,甚至面对林骁时态度也很客气。她点点头,应承下来:“如此便叨扰了。”
林骁又与她客套了两句,你来我往说得竟还有些热闹,仿佛两人很是熟识。倒是林赟一直没说话,目光却是忍不住在夏晗脸上留恋,很快发现了她眼皮微肿,连妆容都遮掩不全——这是哭久了的后遗症,只不知她是昨日在墓前哭肿了眼,还是晚上又偷偷流泪了?
“阿允,你怎么又走神了?”林骁的声音唤回了林赟的思绪。
林赟眨眨眼收回目光,也意识到了自己好像有些不对劲——她昨日才有了个大胆的猜测,如今正该避着夏晗才是,怎么目光和思绪却总忍不住往对方身上飘?!
好在夏晗似乎还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反倒是林骁先一步注意到了,于是出言提醒。而林赟回过神后也终于恢复了正常,仿佛若无其事的说道:“是有些走神了,怎么了,有事吗?”
林骁暗含担忧的看了她一眼,面上却很好的隐藏了所有的情绪,他甚至都没在表露出面对妹妹时不自觉的亲昵。只是爽朗一笑,而后指着一旁的空桌对二人道:“时候不早了,你们俩也是初来信州,咱们不如一同吃顿午饭,也算是我一尽地主之谊?”
林赟自无不可,点头答应了,夏晗也没有拒绝,于是三人很快坐在了一张桌子上。
只是莫名的,饭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默。夏晗是情绪不佳无意挑起话头,林赟则是满怀心事有些不敢面对夏晗,所以最后挑起话头的人依旧是林骁。
只是少将军挑起的话头似乎也不怎么好,他坐下后一边给三人倒茶,一边随口问了一句:“信州离京城远得很,夏小姐怎么突然想着来这里了?”说完顿了顿,似想到了什么,还有添了句:“信州这边不太平,之前你们还遇到山贼了吧?”
夏晗握着茶杯一时间哑然,可大概是想着林赟已经不在了,她垂着眸倒也没有了更多隐瞒的心思。于是沉默了片刻回道:“半年前我收到阿赟出事的消息,当时便想过来的。可惜我一个女儿家,父母实在不放心我独自远行,便拖延到了今日才来看她。”
“砰”的一声轻响,却是林赟手中的茶杯掉到了桌面上,所幸茶杯并未倾倒,里面的茶水也只ji-an出了少许。见二人的目光都转了过来,她忙道:“手滑,手滑了一下。”
夏晗不甚在意,林骁却不自觉皱了下眉,而后又舒展开来。
两人继续着有些沉重的话题,可听着两人对话的林赟却觉得越来越不淡定了——虽然她昨天就已经生出了一些大胆的猜测,可此时亲耳听到夏晗是为她而来的,心里的滋味也是不同寻常。而且有意无意间,夏晗的举动似乎正在应证着那个她觉得根本不可能的猜测!
林赟心里有些乱,耳边是夏晗娓娓道来的话语,她却再不敢抬眼去看她。
也因此,她同样错过了自家兄长时不时瞥来的目光,只低垂着眉眼似乎一直在走神。
好在如归楼的动作很快,两人的谈话并没有持续太久,小二便将点好的饭菜送了上来。
只是好巧不巧,林骁点的菜又全是妹妹爱吃的,而夏晗对林赟的感情已非一朝一夕,对她的喜好自然也不是一无所知。于是望着林骁点的这一桌子菜,她不免又有些失神。
林赟看了只觉得心惊胆战,吃饭时也忍不住狠狠地瞪了她哥几眼,林骁被瞪得满脸无辜。
作者有话要说:林赟(纠结):她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