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绿树阴浓夏日长
摇光道:“天枢,无事了,已经成了!”颤声说罢,手上一松,银针无声坠地,少年盯着自己的手指,嘴角扯动,似想笑,又似要哭。
楚昭闻言,急低头看季淑腰下,却见原先那隐隐地透红痕迹,此刻竟浅得只剩了一点影子,极为单薄,若非细看,当看不出来。
楚昭大喜,心噗噗狂跳,急忙又抓了季淑的手瞧,却见她手上虽沾着血,有些可怖,但这血却是摇光的血,楚昭看看摇光,道:“摇光,真个、真个无事了么?”
摇光点头,眼中的泪也跟着坠下来,道:“嗯,先前是我忘了,这两年来无忧都只跟着我,习惯了我的气息,方才我滴了血在她手上,血渗了进去,察觉有我的气息,无忧就不会再动。”
楚昭说道:“那胭脂蛊呢?”
摇光说道:“这虫儿被瞒骗了过去。起初他大概是察觉无忧有些不妥当,不过,胭脂蛊在身上,虽然对寄主大有危害,便却又如得了主人一般,若是寄主有些不妥当,胭脂蛊就会分神,方才天枢你情急之下用了力道,胭脂蛊便停下来观望,天枢你度气给她,胭脂蛊察觉异样,不免被混淆所知,再加上无忧身上蛊玉气重,胭脂蛊便被惑住,暂时是不会有事。”
楚昭将季淑略用力抱了抱,满心欣喜似要溢出来,仍不放心,又道:“那玉蛊对她有害处么?”
摇光黯然说道:“无忧很乖,落在人身上并无害处,他最大的用处就是跟蛊斗,如今他老老实实地,只要不叫胭脂蛊跟他对上了便好,而胭脂蛊嗅了无忧的气,便会安稳沉眠一段时日。”
楚昭总算是松了口气,又追问道:“这种情形,大概多久?”
摇光说道:“胭脂蛊极懒,是个不爱动的性子,如此一来,等他察觉不妥当,起码便有三个月无事。”
楚昭说道:“极好,这三个月之间,我总要找法子将胭脂蛊除了。”此刻嘴角才露出笑意,低头看看季淑,正想叫摇光先回去,却见摇光自己先站了起来,身子却一晃。
楚昭急忙探手过去,他臂力极好,恰将摇光扶住,问道:“摇光,你如何了?”目光一动,又道,“对了,你的手受了伤,回去好生包扎一番。”
摇光望向楚昭,说道:“我无事,天枢……我只是有些儿难过。”
楚昭心头一动,问道:“你是……为了这只、……无忧?”
摇光点点头,看着自己伤了的手心,说道:“没甚么,我知道天枢你忙……嗯,我先回去啦。”
楚昭道:“那以后,等我想法子除了胭脂蛊之后,你可以将无忧取出来再养。”
摇光的泪重涌到眼中,说道:“不成的,无忧的身子本就是玉之精气培养起来,他离开了玉养,最多也只一年可活,一年后,他就会自己消失。”
楚昭哑然,想到方才见无忧从玉管中坠落,如一片雪般消失在季淑手上,这才知道,摇光为何会有这般难过不舍。
门口天璇三人等了良久,见摇光神不守舍出来,手上带伤,眼中见泪,便都围上来问长短。
摇光无精打采地,道:“暂时无事啦,大家先不要去打扰天枢。”往外就走,三人面面相觑,就只跟上他。
而在屋内,楚昭拥着季淑,一颗心怦怦乱跳,颇有几分失而复得的狂喜,低头便在季淑脸上狠狠地亲了两下,也不管人还未曾醒来。
楚昭抱了会儿,又将季淑的衣衫略作整理,才将她缓缓放下,拉了被子盖好,叫了两声不见丫鬟进来,就亲到门口去唤。
此刻天璇三人已随着摇光离去,楚昭正站定了欲叫人,却见有三人缓缓而来,竟是苓雪,康华同良惜。
楚昭站住脚,苓雪同两个上前行礼,问道:“王爷,为何我们听闻太医来到了姐姐屋内?可是姐姐抱病了么?”
楚昭面色淡淡地,说道:“没什么大碍,歇息几日便好了。”
康华说道:“不知道姐姐得了什么病?方才我们听到王爷叫丫鬟,可是有什么所需的?”
楚昭道:“只是感染风寒罢了,想打盆水,擦擦汗而已。”
康华立刻说道:“方才一路过来,没见其他丫鬟,不如叫我的丫鬟去罢?”
楚昭看她一眼,便点点头,康华转身吩咐那丫鬟,苓雪就说道:“王爷,我们进去看看姐姐,使得么?”
楚昭生怕季淑方才安稳有些不妥,就道:“暂时不必了,她感染风寒,若是传了他人就不妥当,何况她方才歇下了。”
苓雪聪明,便道:“那我们改日再来探姐姐。”楚昭又点头。
片刻康华的丫鬟同几个伺候季淑的丫鬟回来,打了水来,放在外头,楚昭并没叫别人动手,自己拧干了帕子来擦季淑的手。
将季淑手上的血都擦了去,楚昭握着她的手细细地看,却见先头那几个刺出来的针孔,此刻已经变得极为细小,竟好似要愈合起来了。
又换了盆水,楚昭把季淑脸也擦了擦,见她颇为憔悴的模样,幸好睡容颇为恬静,楚昭叹了口气,低下头来,便将脸贴在季淑的脸颊上,低声说道:“小花,快些醒来,勿要我再担忧了。”
楚昭便留在季淑屋内,守到半夜,季淑手指头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此刻仍有些迷糊,望着红罗帐顶,不知今夕何夕,人在何处。
正茫然了会儿,却觉得旁边有人,季淑将头转过来看,却见身旁果真紧紧地靠着一人,正沉沉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