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到处人头攒动,客来客往。秋霜虽然是大房的丫鬟,也忙得没有喝口茶的空儿。
更何况还有许多平素无甚往来的诰命夫人明面上是来祝贺贾珠洞房花烛小登科,暗地里却都是冲着迎春送子的名头而来。所有人都在找迎春,迎春却消失不见!你说贾母等人岂能不着急?得亏秋霜打小服侍迎春,素知迎春秉性,料她定是嫌人多故意躲懒,藏到了梨香院。
可巧怡亲王妃和唐家姐妹都来了,也等着要见迎春。贾母焦急吩咐下人四处寻找,秋霜身为迎春大丫鬟,自然责无旁贷。
秋霜来寻迎春的半道上,碰见了一身红衣的小金童贾瑁。瑁哥儿今日和一群顽童放喜炮,高兴的不得了!贾瑁得知秋霜是要去找迎春,便也巴巴跟了来。
此时秋霜牵着贾瑁的手,两人站在院门口,一起歪着头,看着迎春趴在墙上,顾影自怜,对墙自语。秋霜忍不住开口询问。
迎春听见秋霜问话,尴尬转回头来,作势拍拍墙面,说道:“没,没谁呀,我就自言自语呢!”迎春说罢,还怕柳湘莲万一回话被秋霜听见,快步先向秋霜走去。
墙外,柳湘莲听见迎春脚步远去,也掉头走向街角。柳湘莲那匹汗血宝马远远看见他就哼哧哼哧直打响鼻,似在抱怨柳湘莲离去多时,扔他自个儿在闹市被人围观,聒噪得受不了。柳湘莲三两步奔至栓马处,难得一张俊脸上堆满笑容,忙不迭给马儿顺毛。
旁边正巧一位半老徐娘摇着扇子路过,恰好瞥见柳湘莲笑脸,当场呆住。
却说柳湘莲拍了半晌马屁,马兄才大发慈悲,允许柳湘莲骑上身来。柳湘莲心中记挂师父,赶忙翻身上马,飞奔回相国寺去。
那徐娘本是京城内外数得上号的媒婆,人送外号“张不烂”,号称舌有三寸不烂,腿能勘破尼庵。但凡被她盯上的男男女女,就没有她说不成的。经她眼看过的俊男靓女,不知凡几。就说贾琏当初美名远扬也跟她多少有些关系,可她从未见过像柳湘莲这般兼具男女二美,娇媚中肃杀逼人,刚毅内柔情流转,雌雄莫辨,一眼就让人再移不开眼挪不动步的。
直到柳湘莲打马远去,张媒婆才惊醒过来,顿足叹息,想要追上去问问柳湘莲是哪家公子哥,到底来不及。张媒婆实在心有不甘,此后多方打听,四处查找,皆无人知那白衣白马公子是谁,便也因此为日后一场风波几多磨折种下根由。
这边厢迎春还没走到院子当间,贾瑁已经松开秋霜的手,迈开双腿,向迎春飞奔而来。迎春伸手准备接住贾瑁,哪知贾瑁这个小滑头,在堪堪撞进迎春怀里的时候,刹住脚步,右手握拳,伸到迎春面前,兴致勃勃说道:“姐姐,你猜我手里拿的是什么?”
贾瑁的喉咙经过近一年的调养,已然大好。如今说话流利顺畅,性子也从原来的稍显乖戾变成活泼可爱。贾府上下人等都十分喜爱贾瑁。
迎春难得见贾瑁如此有兴致,便配合地摇头答道:“姐姐不知。那瑁儿握的究竟是什么呀?”
贾瑁料定迎春猜不出来,笑嘻嘻摊开手掌。迎春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串冲天炮。贾瑁跟着那群顽童一起从地面上捡拾了许多炮仗,此刻见着迎春,贾瑁便想和她一起去放炮玩。
可是府上还有诸多贵妇在等着迎春,秋霜便上前打岔道:“瑁哥儿还是改日再让小姐陪你玩吧!今日小姐可忙着呢。”迎春闻言,也冲贾瑁一吐舌,可不是呢!她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当下确实没空陪贾瑁玩耍。
贾瑁十分懂事,虽然有些失望,到底乖巧点头,牵着迎春的手一同向外行去。
迎春甫一握住贾瑁的手,突然想起来,她忘了问柳湘莲一句,三年前,他弟弟是不是丢了,所以才陪婶娘去相国寺算命?迎春想起初见贾瑁时,贾瑁周身气度,那冷淡看人的眼神和笑容乍绽时夺人的风采,在在都像极了三年前的柳湘莲。就是当下,若仔细看来,迎春也觉得贾瑁和柳湘莲的长相有三四分相似。
“不知二郎的弟弟,和贾瑁究竟有没有关系?”迎春看着牵着自己的手,蹦蹦跳跳走在一旁的贾瑁,心中暗想。
“秋霜,院里都有何人找我?”迎春问道。秋霜见问,赶忙边走边将当下院里热闹情形并王夫人见来了这么多贵客,喜得合不拢嘴,正经婆婆不当,反拉着元春到处跟别人说话的诸般情形一一表过。
迎春听罢,淡淡一笑,不置一语,调转话头对秋霜说道:“如此我都知道了。你现在赶紧去前面寻哥哥。实在不方便跟哥哥说话,就去找观言,哥,切莫多饮酒,我有急事要找他,让他马上到后面来一趟。事情紧急,你现在马上去办。我自带着瑁哥儿回去便是。”
秋霜领命,在岔路口转向前院去了!果然贾琏正被一群公子哥围着敬酒,看样子竟已经有七分醉。秋霜不便上前,赶忙四处寻找贾琏贴身小厮观言,遥遥望见观言在一处廊檐下,和小丫鬟调笑。秋霜找到观言,如此如彼一说,观言把胸脯一拍,说道:“包在我身上。”秋霜便转去二门上等着。
果然没多时,观言就扶着醉醺醺的贾琏走来。秋霜见贾琏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