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慨起时光飞逝。
二人正聊得性起,忽闻宫女传报, 六公主求见。宣帝大喜道:“六丫头果然长大懂事了,这么快便知道进宫来谢恩。”
皇后听见宣帝夸奖女儿,越发高兴,也在旁边凑趣道:“只不知状元郎有无一同前来?”
夫妻二人对视后不约而同回首,均是乐滋滋望向大殿入口。却见景宁公主神情冷峻,脚步匆匆冲入殿内。
到底皇后常与女儿相处,一眼看出景宁神色不对,急忙一个眼神递过来。
偏偏景宁公主仗着母后在场,胆气更壮,不管三七二十一,扑到宣帝身上,开口便是:“父皇,景宁一时鬼迷心窍,不知怎地求您给我赐婚那什么新科武状元。如今景宁明白了,景宁离不开父皇母后,景宁不要嫁人,景宁要常伴父皇母后膝下,给父皇母后尽孝。求父皇收回成命!”
景宁公主为了撒娇卖乖,整个人腻在宣帝腿边,小脸埋在宣帝膝头,自然看不见宣帝此时面色。皇后娘娘正坐在宣帝对面,却是一览无余,早吓得花容失色。
宣帝此刻面沉如水,双唇紧抿,眉间法令纹似刀削斧劈,俨然已是暴怒前夕。
可惜景宁还不知收敛,火上浇油道:“况且景宁听说,那柳侍卫并不是什么生病了告假,而是不慎毁了容。如今是恶鬼般面相。想来景宁乃父皇母后亲生,金枝玉叶之身,怎地也不能下嫁给一个破了相的四品侍卫!这岂不是跌了咱们天家的颜面吗?”
“放肆!”景宁公主还要再说,宣帝却终于忍无可忍,大手“啪”地拍在几案上,振衣而起,一脚踹在景宁肚腹间。
“皇上息怒。”皇后娘娘何曾见过宣帝如此行止,立时俯身跪下,紧跟着呼啦啦宫中跪了一地宫女太监。只剩下景宁被宣帝一脚踹开,呆呆翻倒在地,半晌回不过神来。
皇后娘娘头伏在地,心中懊悔不已。她曾听连氏进宫提过,贾迎春与新科武状元柳湘莲定了亲。只是贾柳二人到底不曾成亲,景宁又是她最疼爱的小女儿。她实在耐不住景宁软磨硬泡,还是帮忙做了这横刀夺爱的勾当。
不曾想景宁竟这般不争气,只是看中状元郎那副皮囊,处事又激进跋扈,嚣张无理太过,前脚刚得了赐婚,后脚就来求父皇收回成命,闹到这般地步。
“当初我若不曾这般惯着她,该有多好!”皇后娘娘心中哀叹,脑内飞快思索如何出言解劝,却听宣帝一通喝骂如暴风疾雨劈头砸下。
“大胆孽子!真是可笑至极!就凭尔一个小丫头片子也想将一朝天子玩弄于股掌之间?事已至此,尔还当朕万事不知吗?新科武状元脸上的伤,便是你仗势欺人,掷杯所烫。你明知那柳湘莲与他人已然有亲,非要横刀夺爱,百般歪缠你母后,求朕赐婚。若非柳侍卫实乃人中龙凤,为可造之材。朕一时存了私心,偏疼于尔,也断不会答应。可如今尔既已得到赐婚,却又嫌弃人家脸上烫伤,破了相,开口便要悔婚,视圣旨如同儿戏!如此也罢,尔还敢出言挑唆,随意编排前朝大臣,尔眼里还有朕这个父皇吗?”宣帝连串骂道。
天子之怒,雷霆万钧,百战将军亦承受不住,更何况,才十六七岁的景宁公主?
此刻,景宁公主早吓得浑身瘫软,如烂泥般匍匐在地,泪水不要钱地流下来,有心说几句话,奈何牙齿乱战,贝齿早咬破下唇,鲜红的血珠连串滚落,抖若筛糠,连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她终于明白了为何哥哥们都那般惧怕父皇!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景宁她绝不敢妄揣圣意,谋害朝臣。她不过年幼无知,一时做错了事。此事实乃臣妾处置不当,皇上息怒,万请以龙体为重!”皇后娘娘长跪不起,磕头连连道。
宣帝龙目中仍有余怒,却也不愿迁怒,挥手让皇后娘娘起身,接道:“皇后你莫要替她揽罪。她既然敢进宫求朕收回成命,恐怕暗地里已把圣旨扣下。更有甚者……”
说到此,宣帝突然话锋一转,戟指质问景宁道,“尔且说,尔是否羞辱了武状元?”
景宁闻言,直如五雷轰顶,她可不就是狠狠羞辱了柳湘莲吗?可是,此情此景,更容不得她有半句虚言。皇子尚可杀可废可圈禁,何况她区区一个六公主!
景宁说不出话,只得点头。
宣帝见状,愈发怒不可遏,扬手将几案上茶盏冲景宁劈头砸去。
谁敢让帝后喝凉茶?茶水自然是滚烫的。宣帝更是弓马娴熟,看准了目标砸过去。别说景宁不敢躲,不能躲,就是她能躲,她也躲不过去。景宁硬生生挨下了这一砸,闷哼一声,立时晕了过去。
皇后娘娘爱女心切,低呼一声,扑上前去。另一边早有皇后宫中女官撒腿跑去请太医。宣帝也是急怒攻心,出手重了,此刻见爱女满头茶渍,额角流血,面容灰败,触动幽情,一时也软下心肠,别过头去。
这边厢,太医立时到了。却不是王太医,而是副院使刘太医。刘太医麻利帮景宁把脉、验伤、敷药,诸事完毕,方言无碍。
宣帝挥退太医并宫中众多内侍,面色冷峻看着帷幔后躺在床上面如死灰的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