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件事,当下一五一十将他易装易服改扮戏子之事和盘托出。
当年他尚年幼,虽得圆清大师传授与指点,到底独行江湖多有不便,且泽莞被拐,极大可能被卖去豪门世族。内院深深,他一个外男,哪能从容进出?
起源还得追溯到柳湘莲十岁那年春天,他循着一点蛛丝马迹找到江南一户富商府外。奈何院墙铁青大门禁闭,柳湘莲在外踟蹰良久,不得其门而入。忽然一阵乐声传来,戏子咿呀唱作,柳湘莲得此提醒,从此借串戏之名堂而皇之出入深宅。
说来,并非什么光彩之事。只是柳湘莲直言不讳,态度坦诚,光明磊落,一时间,贾赦倒说不出批驳他的话语来。
“听闻你也中了武举,可有去兵部报名?”贾赦转而问道。
“尚且不曾。”柳湘莲答道。
“为何不去?”贾赦问道。
“愚侄不自量力,明年春闱欲仿琏兄下场一试。”柳湘莲淡定回道。
“哦?可有把握?”贾赦斜瞟柳湘莲,目光沉沉问道。
“必全力以赴。”柳湘莲郑重答道。
“既如此,这剩下的几个月你就安心读书备考,旁的事莫要操心。”贾赦故意话只说一半,不清不楚的,欲要看看柳湘莲作何反应。
哪知冷二郎稳如泰山,目光沉凝,嘴角噙笑,恭然领训,比贾赦还老神在在。
贾赦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得了,女大不中留,柳家小子若非得了自家姑娘准信,断不会这般沉得住气。贾赦如今亦非昔日走马斗鸡的纨绔少年,柳湘莲品貌又着实不凡,贾赦心里自然同意了七八分。若柳湘莲真能金榜题名,他贾赦也不吝啬再办一个大小登科。
说来絮烦,这般多事转来绕去也不过小半月工夫,而王夫人因着贾琏高中,贾珠身为长兄不仅屡试不第,而且李纨入府多年仍无所出,大动肝火,身子本就不大好。贾琏大婚,王夫人有心借此重夺管家大权,又强撑着四处张罗,消耗过度累得狠了,王熙凤三天回门之期未至,她先就病倒。
贾母借机发话,邢夫人从善如流,王熙凤回门归来立时掌了家,成了名副其实的二奶奶。王夫人不甘心,病中仍请王熙凤前来说话,明里暗里告诫王熙凤她二人乃亲姑侄。又说邢夫人就是看着王子腾势大才不得已交出掌家之权,诸如此类的话。王夫人本想着王熙凤小小年纪万事不知,定然极好糊弄,初入荣国府肯定任由她拿捏。
哪知王熙凤主意正着呢,三言两语便把她打发了,口口声声唤着她姑姑却连厨房管事的差事都不肯让给周瑞家的去做,气得王夫人几欲吐血。王夫人机关算尽,再为她人作嫁衣裳,本有起色的病体愈发沉重。
辛苦李纨伏床侍疾,日以继夜伺候汤药,这样百般将养,王夫人身体堪堪好些。
这日王夫人正歪靠在床上低头看李纨坐在脚踏上做针线,忽有宫中人传来元春口音说皇后娘娘赐婚,许元春嫁给东平王世子穆莘做侧妃,喜得王夫人宿疾尽袪,立时下了床。
王夫人万分得意,命彩屏等人服侍她梳洗更衣,由李纨搀扶着跑去贾母房中好一通报喜。贾母闻听,虽替元春高兴,但也知穆莘品行,思及长远不由目露忧色。王夫人瞥见,心下颇不以为然,自忖母亲还是这般偏心,半点见不得二房好。王夫人心里不痛快,嘴上难免带出来,张口便问道:“说起来,迎丫头年纪也不小了,这次恩选初轮便被刷下来。不知老祖宗有何打算?”
贾母打量王夫人神色,见她当真不像知晓贾柳两家有意结亲的意思,也懒得与她多话,只挥挥手道:“迎丫头还小,这些事日后再说。倒是你身子还没将养好,元丫头既要出嫁,需要张罗的事情海了去了,你且回去好生歇息。”王夫人无奈,只得不情不愿地离去。
且说王夫人回房后便挥退李纨,自己去窗边暖榻坐了。周瑞家的见状便走上前悄悄将柳夫人上门提亲之事说与王夫人知晓。原来王夫人久病,李纨一片孝心把这些消息都拦下了,不许下人跟王夫人嚼舌根省得让她操心。王夫人却不领情,大骂李纨薄情狗腿,胳膊肘往外拐。
良久,王夫人才命周瑞家的将贾母等人欲将迎春许配柳湘莲之事传回王家让她嫂嫂王子腾夫人知晓。
果然次日,王子腾夫人便登门造访。姑嫂二人陪着贾母坐了老半天,车轱辘话来回说,宗旨便是王子腾夫人娘家侄子如何文武双全、年轻有为,她胞兄一家怎样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四大家族同气连枝,迎春嫁过去更是亲上加亲等等。
贾母姑且听着,却不发一语,甚至不让玻璃等人上茶。王子腾夫人和王夫人二人一唱一和,说得是口干舌燥,嘴唇起皮,贾母充耳不闻。王子腾夫人偷眼看去,好嘛,老太太干脆倚老卖老,歪在暖炕上打起了盹。
王子腾夫人气不过,拔高调门猛一扬声,温暖室内突生怪音,声音尖利,胜过平地惊雷。贾母浑身一抖,立时就被惊醒。王子腾夫人见贾母醒来,正欲接着游说。却见贾母一手扶额,一手连摇,口中“哎呦哎呦”直叫,模样极其痛苦。
鹦哥等大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