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景说的没错,以岳鸟人的尿性,留个破罐子破碗给他们当传家宝也不是不可能,但他当年聚敛的钱财总得有个去处吧?眼下自己急需用钱,实在找不到其他来钱的路子,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那么就这样说定了,明天……哦,现在已经是九月初三了。事不宜迟,今晚我们就动手,先去赵王的私苑,如果能找到严君平最好,如果找不到,就去霍大将军的别院。”
“不用急。”卢景道:“我先探探路,摸摸底细,安排妥当再说。”
“成!”程宗扬一口应诺,“我等你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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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都。南宫。玉堂前殿。
正是深秋时节,天高雲淡,碧空如洗,一群鸿雁从宫殿的檐角飞过,传来阵阵雁呖。程宗扬立在赤红的丹墀下,望着南去的鸿雁道:“我那会儿在大狱里蹲着,压根就没见着。什么黑鹅白鹅,都是些闲人没事瞎扯的。洛都是首善之区,天子脚下,哪里会有这种妖孽之事?”
东方曼倩抱着长戟道:“俗世中人,原无论真假,不过得一二谈资而已。”
“可不是嘛。不过这事传得街闻巷知,什么怪话都有,我本来就够倒霉了,又碰上这种事,真是冤透了。”
东方曼倩抹了抹唇上的小鬍子,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你要胆子够大,这倒是个飞黄腾达的好机会。”
“这话怎么说?”
东方曼倩压低声音道:“只要你对外面说,当日飞走的不是什么黑鹅,而是一隻鸡。”
“鸡?”
“对,一隻黑羽黑冠黑喙黑趾的鸡。最好是母鸡。”
“乌鸡?母的?”
“对。”
“那隻白鹅呢?白凤?”
“白鹅不重要,但你要愿意,也可以这么说。”
“你的意思是我宅子地下飞出一对乌鸡白凤丸?老东,你不是拿我开玩笑的吧?”
“我说了白凤无所谓,要紧的是黑鸡。”东方曼倩神秘的一笑,说道:“黑属北方,乃水德之相,汉秉火德,所忌者水也。如今黑鸡高飞远走,正是圣天子在位,祸水已去,实乃我炎汉的吉兆。”
“那跟鸡有什么关系?”
“圣天子在位已近二十年。”
程宗扬等了半天,东方曼倩却只说了一句就闭嘴了。
“什么意思?”
“你只用这么说就够了。”
这是什么哑谜?程宗扬琢磨了一会儿,黑鸡……黑色的鸡……黑色在北为水德……天子登基近二十年……黑鸡飞走了……还是母鸡……
程宗扬心里咯噔一声,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之後终于明白过来。
“太狠了吧?”程宗扬瞠目结舌地看着东方曼倩。
东方曼倩挑了挑唇上的小鬍子,“富贵险中求,不狠怎么行?”
“这扯得也太不着边际了,有人会信吗?”
“你知道汉国最盛行的学说是什么吗?”东方曼倩吐出两个字:“谶纬。”
程宗扬犹豫半晌,最後摇了摇头,“不行,这漟浑水可不是好趟的。”
把鹅改成鸡,暗扣太后名讳,将身居北宫的吕雉暗示为远去的祸水,着实是一着狠棋。但事关太后与天子这对母子,自己何必站在风头浪尖上?汉国一向标榜以孝治国,太后谋反都不叫谋反,而是名正言顺的“行废立之事”,这点污水泼上去,顶多坏点名声,连人家汗毛都伤不了一根,反而把自己置之死地。何况天子就一定能赢吗?自己这一注押在天子身上,未必就是明智之举。
但东方曼倩接下来一句话,又动摇了程宗扬的心思,“程兄欲投太后否?”
这怎么可能?自己和吕氏已经没有妥协的余地,只不过自己一直抱着走避的心思,才不愿过深地投入其中。但这话不能对东方曼倩说。毕竟自己如今的身份是洛都土著,朝廷的大行令,根本没有置身事外的可能。
程宗扬岔开话题,“不知天子为何召见微臣?”
东方曼倩无可无不可地耸耸肩,也没有再继续劝说,“谁知道呢?宫里也没有消息。”
程宗扬玩笑道:“你现在不是已经成了天子心腹吗?”
“哈哈,”东方曼倩乾笑两声,“依旧持戟而已,哪里谈得上心腹?”
“对了,”程宗扬道:“老敖说你昨天登门,还了那一万钱,怎么?钓到大鱼了?”
“什么大鱼,”东方曼倩叹道:“那女子两日前便踪影皆无,无从寻觅。”
“搬家了?”程宗扬也没往心里去,安慰道:“天涯何处无芳草,凭老东你的姿色,肯定能找到可心可意的美人。”
东方曼倩失了佳人,兴致不高,两人随意说笑几句,不多时,一名小黄门出来宣诏,命大行令程宗扬觐见。程宗扬扶了扶梁冠,昂首挺胸跟着小黄门入内。
宣德殿内残留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刘骜坐在案前,一边浏览着案上的简牍,一边道:“赵氏可好?”
“托圣上洪福,一切均好。”
“为何还不入宫?”
“赵氏出身寒微,骤然入宫只怕引起物议,”程宗扬道:“微臣正请江女傅教她宫中礼仪。”
刘骜哼了一声,头也不抬地说道:“好端端的女子,让你们教过,就变得言语乏味,举止拘束,面目可憎起来。”
程宗扬陪了两声笑,眼睛却大胆地望向天子。虽然已是深秋,他身上只穿了一件玄黑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