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柔婉殿荡着一种诡异的气息,简洁的布置根本无法与贵妃的身份相配,但程晚如进宫的尴尬身份,不宜过多铺张,以免落人话柄。
东暖阁内,程晚如素衣端坐,手执棋子,低头望着棋局沉思,皇帝坐在她对面,姿势慵懒舒适,目光如炬,盯着程晚如的脸庞,眼睛没有看着棋局。
二人对弈,却另有一番滋味。
紫炉上正煮着茶,沸水腾腾,热气缭绕,袅袅升起在半空中,暖阁内安静了已有些时候。
许久,皇帝稳稳落下一子,笑道:;贵妃棋艺虽高,但还是输给了朕。;
程晚如轻轻颔首,抬手将棋子一个个收拾,边轻声道:;皇上棋艺高深,臣妾输得心服口服。;
;心服口服?;皇帝笑了笑,道:;一棋之差,却输了满盘,贵妃甘心吗?;二人对弈个把时辰,却能深感对方的不简单,高手之间相斗,若说心服口服,实在难以令人相信。
程晚如微笑,提起茶壶沏满了一杯茶,递给皇帝,道:;皇上请用茶。;
皇帝接过茶盏,白瓷为底,青花为纹,茶汤碧澄,馥郁香味瞬间扩散,充斥过鼻尖,他掀开茶盖徐徐吹散热气,呷了一口,闭目回味须臾,方才睁眼笑道:;贵妃煮的茶果然不一样,真真是香气袭人、唇齿留香。;
程晚如低头一笑,浅浅回道:;皇上夸奖了。;
也许是茶水真的太香,皇帝又呷了一口,幽深的眸又看向程晚如,嘴角微扬,;贵妃刚刚还未回答朕的话。;
一棋之差,却输了全盘,她甘心吗?程晚如浅笑摇头,温声回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臣妾心甘情愿。;
;好一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皇帝眼带赞赏地看了她一眼,嘴角的笑却有几分讽刺,;贵妃虽是女子,却有着与男子一般的胸襟,令人佩服。;
程晚如不语,心中却在思忖皇帝的意思,他的每一句话都意味深长,再加上今夜他要留宿这里,心绪难免有些混乱。
皇帝慵懒地睨了她一眼,只笑不语,眸光却渐渐浮出厉色,这个女人,从容得令他意外。
二人半晌没有说话,窗外天色已渐渐暗下,深沉如汹涌的潮水,席卷整个幽华宫,皇帝看向窗外,邪魅地勾了勾唇,道:;天黑了。;
程晚如一僵,扯了扯笑容,道:;皇上可饿了?臣妾命人备膳。;说罢她起身要去唤淳蓝,却被皇帝一把握住,他的声音如鬼魅一般传来,;朕还不饿,贵妃不需忙了。;
她的身子又是一僵,有些不习惯皇帝的亲近,他的手炽热如火,仿佛要将她整个人烧灼,她红了脸,下意识地将手挣开,她长这么大,还不曾被男子的手碰过。皇帝察觉她的异样,心下了然,改为十指相扣,手握得更紧了。
程晚如脸;轰;的烧红起来,表情拘谨,不如刚才的淡定,他的身上有一种气息,能让她心生不安,也能让她警惕的气息!她努力平复愫乱的气息,镇定道:;皇上若不想用膳,不如臣妾命人备上点心来?;
皇帝摇摇头,含笑睇她,缓缓道:;天色不早了,该是就寝了。;
程晚如一凛,勉强微笑问道:;皇上今夜不用批阅奏章吗?;自从登基以来,皇帝的勤奋是有目共睹的,曾听宫内的太监说皇帝每夜批阅奏折直至丑时,寅时三刻便就起来上朝,很是辛苦。
皇帝笑道:;朕登基两年,大局已定,用不着再像从前那般拼命,时辰一到,便就要休息。;
被他看穿心思,程晚如微微一窘,随即又有些恼自己,今日在皇帝面前,三番几次被他道破心思,着实气人,于是她便低头不再吭声。
皇帝勾唇浅笑,高深莫测地盯着她看,嗓音轻柔,接着道:;先皇还在位时,因身子常常抱恙,因此多信任程相,大凡朝廷大小事务皆交由程相处理。就是朕登基最初的一年,也事事听从程相意见,否则难以有今日天下繁荣景象。;
程晚如抬头静静听着,皇帝话锋一转,又道:;只是朕虽感念程相为朝廷所作一切,但到底程相年事已高,朝中一些事情,还是应放手交予年轻官员来做,贵妃可说是?;
程晚如恬然一笑,柔声道:;朝廷的事情,女儿家的不懂,更何况臣妾位属四妃,后宫不得干政,臣妾还是清楚的。;
皇帝吃了个软钉子,亦不恼,似是早预料她会这般说,于是笑道:;贵妃太过认真,后宫不得干政,所针对的人只是心怀异心的外戚,但朕以为,程相一家,并不是心怀异心,可是这样?;
程晚如轻轻应了一声,不作回答,心怀异心,皇上这句话实在质问呢,程家有没有异心她不知,但她知父亲绝不会如此轻易就将自己努力毕生的东西拱手让人,程家能有今天,实在太不容易了,换做任何人,也不愿意辞官养老。
皇帝暗哼了哼,松开她的手站起身,道:;朕饿了,命人备膳吧。;
程晚如连忙起身,扬声换了淳蓝,吩咐下去准备,还不等她再说什么,便被皇帝拉着去了院落,晚风习习吹过,他倏地拥着她的纤腰,一跃而上。
跃到了殿顶,款款坐下,圆月当空,似隽永美画。
程晚如心一紧,有些不知所措,他……要做什么?
皇帝忽地朗声一笑,道:;在此处赏月赏景最好不过了。;他扭头望着程晚如灿如繁星的眼睛,暧昧笑道:;更何况还可以赏美人,好极、好极!;
程晚如抿起嘴冷冷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