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着贺礼正欲送往府门口迎宾唱名的家令手中,却忽见正门那头的灯笼下站着两个身影。距离不远,我清楚地听到其中的小女子叫了一个我再熟悉不过的名字。
“县主怎么不走了?”
我不免停步观望,确定正是天阔, 心中犹疑, 想能遇见他倒是意料之中,却不知那女孩是谁,二人又在做什么。
“咦, 那位不是宁王府的吉安县主吗?”尚未相问,霜黎愣愣地倒先解答了。
“宁王府的县主?”我一时诧异。
“对,宁王是陛下的长兄,这吉安县主便是宁王与王妃的掌上明珠,生得娇憨可爱,性情也十分开朗,还有个小字叫同心。”
我听罢一笑,生出几许好感,道:“童心,童心未泯,有趣。”
“不不不,不是那个童心,是同心结的同心,念起来一样罢了。”
听霜黎这么一讲,倒是我浅解了,只暗叹那宁王夫妇想必十分恩爱,给女儿命名也如此含情,“这个同心,更好。”说罢,我继续走向王府家令,本无意惊动,便也不再多思。
“这是升平坊独孤府独孤玉羊呈上的贺礼,敬祝庆王殿下与侧妃琴瑟美满。”我祝贺着,一边双手递上礼品。
一时事毕,那家令登记了名姓礼单,邀我入席,我一阵谢辞便转身而去,示意霜黎先去牵马。
“咩!咩!”
才从霜黎手中接过缰绳,便听身后传来天阔对我独有的称呼。我登时心中一沉,再是悄然回避,终是没避开。也不知他是怎么看到我的,是我这身与从前一样的男装打扮?唉……一定是了。
“咩!玉羊!赵逸卿!真的是你啊!!”
我面对他多少有些尴尬,不知怎样开口,而他又是震惊又是兴奋,眼珠都快掉了出来。那位吉安县主也站在后面,满脸的疑惑。
“你这四五个月去了哪里?!怎么突然就消失了?!你知不知道我们都快找你找疯了!!你终于出现了!”他还是从前那般冒失行状,大喊大叫了一番更猛地上前抱住了我。
“大胆狂生!怎可对我家县主如此无礼!还不快放开!”霜黎自然不依,更不认识天阔,当即便上前死死拉住天阔。
“公然,你先别激动,放开我。”我倒不计较,左右同窗情谊还在,他也不知内情。
“什么县主?开什么玩笑!”他松开双手,难以置信,表情似笑似愁,竟不知要如何了。
“我家县主是云中王的女儿修成县主!”霜黎护在我身前,仍然对天阔充满敌意。
“霜黎,他是我的朋友,你暂且退下等我。”我摇头一笑,按下霜黎拦在我面前的手臂,她这才罢了。
“玉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天阔耐不住急忙追问。
“说来话长,今晚是你阿姐的喜事,不便久叙,改日你来我家,我再细细告诉你。我家就与你家隔了一道横街,独孤府。”我平静地与他说道。
“哈!你就是传闻中的那个修成县主独孤玉羊啊!原来长这个样子啊!”未及天阔回答,倒是那个吉安县主忽然跳将出来,一惊一乍的。她抱臂走到我身边,围着我绕圈打量,又道:“那些嫡亲的女儿不论,你来之前我三叔可是最宠爱我的!如今倒被你比下去了!我还以为有什么特别之处,也不过如此嘛!”
我迅速地反应过来,她口中的“三叔”指的是父皇,心里倒觉得这丫头坦率纯真,有意让她,便笑道:“是啊,我只是一个平常人,那些传言不足为信。”
“嗯,倒还知道轻重。”她点点头,这才满意地走开,却又站到天阔身后拉住他,道:“楚天阔,喜宴快开始了,我们进去吧!”
天阔仍旧是谜团重重的样子,欲说还休,又顾及王府喜宴频频回望,“这……玉羊你……”
“你去吧,我答应你的决不食言。”
我又道了一句安他的心,这才让他转身而去。
“县主,那后生到底是谁啊?”
“是……是我在长安城结交的第一个朋友。”
我本想以“故人”二字回答霜黎,但心中踟蹰片刻,终是觉得那两个字略显凉薄。经此一事,我的心境似乎有些改变了。
翌日清晨,尚在睡梦中的我被霜黎忽然叫醒,却说是昨夜那位吉安县主来了府上,要找我问几句话。我心想这倒奇了,先找上门的竟是她,也不好怠慢,便赶紧穿戴整齐了前去会见。
来至正堂,见那吉安县主果然久候,只是几案上的茶点丝毫未动,面上也显得有些心事重重的。
“吉安县主万福。”以昨夜所见,此女出身宗室,受尽宠爱,自然骄傲些,便不免对她行了一礼,也无妨。
“你总算来了!”她乍一见了我倒有些发惊似的,可见方才心中必然有所思虑,又抱臂仰面道:“你可知道我是谁吗?”
此言一出我与霜黎都忍不住笑出来,我道:“我不是才与县主见了礼吗?而且我的侍女昨夜便告诉我县主的身份了。”
“……这,你……算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