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当先迈步入房内,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重重叠叠的纱帐之中,陆吟夕面无血色。旁边侍从端着的盘子中,还放着染血的银色长箭。
紧跟在陆行朝身后进门的陆行凤倒吸一口凉气,扑到床边。
“姐姐!”
陆行朝拿起那盘子中被取出的箭,银色的箭身和尾羽上都印着乌黑的鸩鸟图案。这熟悉的图案曾经在他的噩梦中闪现过无数次。
是伽楠……!
“怎么会这样?”陆行朝悲上心头,全身都似着了火一般,血液因为愤怒与深深的无力感沸腾。
为何所有事都与前世走上了同样的轨迹?陆吟夕逃出陆府,还有现在中箭,他尽力避免的所有事都在重现,而他却不知如何阻止。
难道吟夕注定与前世一样,死于非命?
那他重活一世的意义是何?就是为了重新经历一次永失挚爱的痛苦吗?
“哥哥?”陆吟夕虚弱地躺着,一抬眼,就看到陆行朝低着头,攥着那根长箭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行凤也回头看去,突然想起了什么,冲到陆行朝旁边要拦住他。
“糟了!我忘了,大哥现在不能情绪激动!”
但陆行朝比他更快,鬼魅一般身形一晃,就来到陆简身前。他一把抓住陆简的衣领,沉重的拳头“砰”地一声打在陆简白皙无暇的侧脸上。
“唔!”陆简被他打得歪过脸去,伸手摸到嘴角渗出的血丝,目光森森地看向陆行朝。
陆吟夕尖叫一声,却碍于伤势无法起身。
陆行凤赶紧自陆行朝身后抱住他,制住他的动作。但陆行朝力气极大,一下就挣脱开来,把他甩到地上闷哼一声。
那双深邃淡漠的眼睛乌黑一片,阴气占据了他的理智,像一把鬼火幽幽燎烧在喉头。青年一举一动中满满的都是悲愤,气势汹汹地朝陆简走去,抬手又要打。
“陆简!”
陆简这次没待在原地让他打,站起身与陆行朝过起招来,屋内侍从们吓得抱头鼠窜。二人势均力敌,不一会全都伤痕累累。陆行朝像感受不到痛觉一样,扯着陆简怒吼。
“你如果不能保护她,就从她身边滚开!你会害死她!”
陆简也彻底动了怒,一把甩开陆行朝,语气阴沉地问:“你说什么?”
鬼语子
陆行朝孑然一身在黑暗中踯躅而行。他像陷入了一个怪圈,不管往那个方向,都逃不出无边的冰冷。
女子的声音萦绕耳边,魔咒一般蛊惑他的心智。“哥哥,这边……”
凉凉夜色中,他跟随声音不知不觉走到了一潭湖水边。几朵残败的白荷飘在湖水上,他低头望向湖面,倒影中自己居然只是十五六岁的少年。
眉目清秀的少年和他八分像,有他幼时的影子,但少了几分沉静,多了几分戾气。
他看向双手,刀剑磨出的茧不翼而飞,白玉似的手指骨节分明。白璧无瑕,是常年养尊处优的证据。
“——?”一道怯生生的女孩声音在背后响起,陆行朝诧异地回首,同样年幼的陆吟夕站在他身后。
刚才,吟夕叫他什么?女孩的声音像杂音,斑驳听不清。
她站在那,粉雕玉琢的五官中已经有了日后让他魂牵梦萦的娇俏影子。
女孩捧着一只荷包,犹豫半晌,鼓起勇气递给他:“——,我做了一只荷包,送给你。”她从未做过女红,头一回做出个像样的玩意,便兴冲冲地跑来送给这个冷冰冰的少年。
依旧,只有女孩称呼他的名字像被人抹去一样,无论如何都听不清楚。
他垂眼看去。
竹青色的荷包上绣了艳俗的牡丹,不伦不类。牡丹花瓣跟干瘪的枣核一样,花杆却有一指宽。不仔细辨认,还以为是一把澡豆跟一条大青虫,可笑得很。
定睛一看,捏着荷包的软糯的指头上还有几个细小的针眼。
陆行朝皱眉,为何他不记得陆吟夕送过他荷包?前世也好今生也罢,刚来到陆家的陆吟夕见了他都像老鼠见了猫,遑论这样上前搭话。
而且,他为什么会觉得这么怀念,这么悲伤……
小吟夕挤出一个笑容,面对面无表情的少年心里发怵,却依旧说:“我见——总是一个人。我想着……以后要是不开心,可以和我讲,我……”
她在同情他?
她凭什么?
少年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与揭穿心事的羞恼之意,冷着脸走开。小吟夕还以为他要来接过自己的荷包,顿时眉开眼笑,雀跃地伸出手,但那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