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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延兴罕见地不是将墨泼出去,而居然当真提笔写起字来,这让所有的同学充满了好奇。
待他写完收笔,却见纸上分明是四个大字:实事求是!他终究还是念了几句书,练字这入门的基本功,在王潮的胁迫之下,也还是练过,几个字也还算方正。
“章大郎!不跟你废话!送你四个字:实事求是!不要每天动不动就圣人云,圣人云。圣人说过的话多了去了,偏偏是你听到的这几句是真理?圣人说要去吃饭,说要去茅厕的话,你为何又不说了?”王延兴把纸拍到章仔钧身上,重重地说道。
话说完了,接下来的反应却有些奇怪,意料之中的跳脚大骂没出现不说,周围的同学竟然都静了下来,难道是自己的话这么有震撼力?不觉得啊……再一看,那章仔钧竟然还在笑:一瞬间,反应过来了:夫子来了!只怕刚刚的话也让夫子听了去了。
这可是辱及圣人的话,私下里骂架,说了就说了,又没有录音机,谁也不能怎么着。可若是被夫子当场听到,然后再跟王潮一说……
这不是分分秒秒的作死的节奏吗?这是要死定了吗?
他轻轻地写着大字的纸拿下,准备团成球,先毁灭罪证再说,却分明地听到后面徐寅威严的声音:“拿来!”
不能装死,只得硬着头皮转过去。徐寅名气虽大,年龄其实并不大,现在也才而立之年,身材也有些瘦削;然而,年纪不大,威严却不小,在他严厉的目光之下,王延兴不能当面顶撞,只能低眉顺目地行弟子礼:“延兴拜见夫子……”
其他同学也赶紧跟着一起行礼,拜见夫子的声音响了满了校舍。
“都免礼吧!”徐寅答道。
王延兴自然是乘机收礼,低着头往自己的座位上退去,心中想着:兴许能一打岔,徐寅就放自己一马了。不过,侥性心里终究是靠不住的。徐寅依旧极其不客气地说道:
“王延兴!将你手中的纸拿过来!”
听着这不客气的话,王延兴知道是没有幸理,乖乖地把纸展开,双手奉给徐寅。
“实事求是……章仔钧,你可知此语出自何处?”徐寅念了念这四个字,既然是吵架,那双方的责任都有,他倒也不偏袒,他要训人,也不直接开骂,先考究学问,考过了,好说,没考过,两罪并罚。他先问的另一当事人章仔钧。
“启禀夫子,学生……不知……”章仔钧只模糊地记得似乎在哪本书上看到过,却记不得很清楚。他不敢胡说,老老实实地承认自己不知道。
“出自汉书·河间献王刘德传,河间献王德以孝景前二年立。修学好古,实事求是。”徐寅竟然像随手拈来一般,张口就背了出来。在唐代科举考试的教科书中,是没有汉书的。也就是说,汉书属于课外读物,读过的是好孩子,没读过,也不算太大的事。可像徐寅这样,能随口背诵某一章某一段的,却是不多见。
徐寅少年成名,绝非偶然啊!
章仔钧连忙再拜,“学生受教!”说完之后,脸上神色反倒轻松不少。既然挨过训了,就算这事过了。这是徐寅的一向的原则。
果不其然,徐寅眼神从章仔钧上移开,狠狠地盯着王延兴:“实事求是,何解?”
这问题真是问得恰到好处嘛!对这个年代来说,问典故的出处显然是个低难度的题,算是个填空题,而问典故的释义却不那么简单,是问答题。不同难度的题,刚好对应吵架两人的所犯的过错程度,章仔钧只是不团结同学,只是小事,而王延兴,却是辱及圣人,自然是不能轻易放过。
可难易往往都是相对的,其实对王延兴来说,要回答出处才是难题,而释义,却是简单。因为,公务员考试中的策论,正是类似。至于如何解释实事求是,哪个考过公务员考试的说不上来?这……王延兴还真会!只是需要费些思量的是如何在组织语言。他不紧不慢地说道:“实事求是者!基于事实,寻求真要;从实际、从事实出发,探求真是,本质。比如……”
听到他的这个解释,徐寅还颇有些意外,这王延兴是众所周知的没文化,竟然也读了汉书?徐寅不相信!徐寅觉得他之所以能写出这四个字,只怕是在哪里道听途说,觉得新鲜罢了。而且,就算他当真看过,也不可能逐字逐句地斟酌。现下,听王延兴真的把实事求是的本意说了出来,惊讶之余,眼神也不再那么凌厉,“比如什么?”
王延兴脑子拼命转,给实事求是一个解释并不难,但是,如果要有一个符合当下情形的合理的说辞,能够让徐寅注意力转移开,不要追究辱及圣人的罪名。就不简单了!
想来想去,觉得说一点惊世骇俗的说话才有足够的力量,谋定才说道:“比如,时下,军阀混战,民不聊生,要解决这个困局,就需要实事求是,先找到乱局的根源!”
军阀这个词也是现代意思与古代意思相差极大的词。可用在当下的这个语境中,徐寅还是很直接地理会到了这个词的意思:手握兵权,不听中央调配的各藩镇。不说其他,只是这个词,语义就有新意,而且很到位!他点了点头,示意王延兴继续往下说:“哦?军阀?混战?那你以为根源何在?”
“根源在于民乱不稳,人心不定,军阀有机可趁!而民乱之缘由又有两点,其一为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