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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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东弦正在府中来回踱步。
他fēng_liú惯了,越是窘境,衣着越是鲜亮,头发也梳得整齐。
姬妾劝他休息,都被烦躁地挥退。到最后,他连下人也不想看见,一个人独自在月光下握紧拳头来回走动,犹如被囚的困兽。
月光被云层彻底吞没时,屋檐上终于传来动静。
是他一直等的人。
萧东弦fēng_liú浪荡,在外颇识得一些能人异士,此人便是其中之一。
萧怀璟下令圈禁他,闲杂人等不得进出,连萧东弦,这个王府曾经的主人也不行。如今王府,只有这样能高来高去的江湖人士还可自由出入了。
“如何?”萧东弦焦急地问,“可见到言公子了?他怎么说?”
那人黑布蒙面,沉声道:“言府守卫森严,我好不容易潜进去,正听到有人同他说话,是个老者。……”
他将自己听到的转述给萧东弦,后者的心,立刻凉了一半。
老好狠的心。”萧东弦喃喃,嫣红的唇干燥起皮,被他咬出了血。“阿楚是他嫡长孙,他长房统共这一个孩子,竟然将他往战场上送……刀剑无眼……”
与此同时,萧东弦也明白,皇帝必然是动了杀老才当机立断,做出这样举措。
宁肯豁出去嫡长孙的安危,也要保全言氏一族的荣耀。
言楚那里是指望不得了,他只能指望自己。
宫里还有人等着他去救……一不做二不休,他萧东弦宁可反抗而死,也绝不束手待毙!
漂亮的桃花眼里骤然爆发出一丝狠绝,萧东弦看向沉默不语的黑衣人:“你武功高强,我问你,可能逾越红墙么?”
黑衣人略微动容,萧东弦静静地补充:“帮我带人出来,送我们出城,王府中一切物事都是你的。在皇兄来查抄之前,要拿多少,随你心意。”
黑衣人还在犹豫。
萧东弦加码,“包括我院中二十七名姬妾……”
他不愿娶贵女回来约束自己,美妾妖婢倒置了不少,也曾拿来款待过少数“朋友”。黑衣人便是其中之一,想到那些妖娆美人儿,布巾下喉结滚动,终于点了头,再度飞檐而去。
乌云移开,月光重又将庭院照得一片雪白。
“富贵险中求……性命,乃至……,自然也需险中求。”
萧东弦低声呢喃一句,遥遥望着宫禁方向,唇角露出一丝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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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之后,林卿卿再也没见过薛月薇。
她疑心自己是否猜错了,薛月薇触怒萧怀璟过甚,已经被料理 ,可紫秋却告诉她,那照料薛月薇的小宫女看薛月薇离去时神情平静,甚至隐含欣喜,并没有害怕惶恐的意思。
也许是萧怀璟骗她,说是放她走,其实出去便一刀斩了。只是根据林卿卿对萧怀璟的了解,根本没有必要。
他为人皇,天子便是规矩 ,想杀谁都是一句话的事。
何况以萧怀璟的恶趣味,他若动了真怒,只怕还会欣赏一番那人垂死挣扎的景象。
便如对待当初的自己。
这段时间,林卿卿按照先前循序渐进、慢慢“恢复记忆”的计划,好好过了一把戏瘾。
娇怯怯的少女时不时就说自己头疼要歇着,每当醒来发现自己在皇帝怀中,便会露出惊讶甚至害怕的神色,将他推开,或者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对萧怀璟的态度也不如往常,甚至还会叫几句“陛下”或者“皇兄”之类的话。
每当萧怀璟在爆发边缘,林卿卿又忽然装作极易劳累要去歇息,等再次醒来,便笑得甜甜蜜蜜,抱着他的胳膊不许他走,几声好哥哥,将皇帝的怒气和恐惧尽数安抚。
她就这样时而记起,时而忘记,将萧怀璟一颗心悬在空中,不知哪一天便要掉下来摔个稀烂。
紫秋惶恐不已,人一日日的消瘦下去,连带着梁公公的白头发都多了几根。
林卿卿则像个耐心的猎手,耐心细致地观察着萧怀璟每一次的反应。
锻炼他的耐受,试探他的阈值,等他渐渐接受自己有可能彻底想起的事实,再告诉他,她全想起来了,也永远不会离开他。
林卿卿很满意。萧怀璟的反应一次比一次平静 ,最近一次她说“你别碰我,”萧怀璟只是怔了一下,听到她说心里乱乱的,暂时不想见他,便松开手,离开她,推门出去。
“唔。”娇美的少女自顾自点头,下了决心。
她看不到的是,皇帝站在门后仰头望着天空,晴空之下,微微扭曲的面容。
天很蓝,也很宽阔。卿卿原先最喜欢在这样的天气放风筝,甚至还崴伤了脚。
看看……外面有多危险啊。
从今往后,她都不需要了。
半晌,年轻的帝王舒展眉宇,缓缓勾起唇笑了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其美妙的事,眼睛亮的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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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