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卿卿的目光含蓄地扫视着阿青,最终定格在他眼尾的胭脂红:“皇姐的内侍生的过于艳丽,恐为不祥。”
少年脸上露出明显瑟缩的表情。
大公主高高挑起眉头,将他一推,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对林卿卿道:“本公主命硬,克不死我。阿青如何,就不劳太子妃费心了。”
林卿卿点点头。
谢晏安提心吊胆半天 ,以为林卿卿要说些什么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的大道理,没想到只是看相。这也能解释,卿卿为什么看他那么长时间了 。
谢晏安放下心来:“卿卿纯稚,大皇姐不要多心。”
林卿卿有些负气地鼓了鼓脸颊,小小声道:“我没有乱说……”
“好,好,孤知道了。不知道卿卿还会看相呢,书读的多就是好……给孤也看看如何 ?”谢晏安看着一脸认真的林卿卿,怎么看怎么可爱,哈哈笑着拉住她的手。
大公主翻了个更大的白眼儿。
姐弟二人又叙了些闲话,她便起身要走。
谢晏安看她神情,就知道是刚收了美貌少年按捺不住 、要回府享用,便也不留她。
“妾恭送大公主殿下。”徐良媛看着一行人走出,终于抓住时机冲出来 ,恭敬地低下身。
“是你?”大公主停下脚步,高高在上,睨她一眼。
林卿卿站在谢晏安身侧,饶有兴味地看着二人。
“身子可好些了?”说的是她去岁冬天落胎的事。
徐良媛的身子越发的低:“谢公主惦念,已经大好了。”
“哎,不必如此拘礼。”大公主赶前一步,看似客气地弯腰虚扶——
“笨鸟占着巢,到如今也不下蛋。这么好的机会,你不知道把握?”女人的声音很低,不减傲慢骄矜,“我以为你精明,没想到是个傻的。”
“……妾明白,谢公主提点。”徐良媛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忧虑,随即迅速被决绝代替。
她已经没有退路了。太子妃一贯看不惯她们这些人,若是抢先诞下嫡子,她们哪还有活路?
只能……试试看了。
*
谢晏安醒来,难得感到几分头疼。
他将横在自己胸前的光|裸手臂移开,觉得头更疼了:昨晚陪他的是妍儿,不是卿卿。
揉了揉眉心,记忆陆续回笼:昨晚月色甚好,他拉着卿卿陪他喝酒,他喝多了……卿卿说去为他拿醒酒茶,然后……
然后他就在徐妍的床上醒来,一挂,周身萦绕着情|欲气息。
这趁虚而入的争宠无伤大雅,他一向乐见。看着美人们为自己争风吃醋 ,岂不是fēng_liú子人间乐事?
可现在,他身体带着发泄后的虚软,心里却空虚的要命。
固然,他没有专宠林卿卿的必要——他甚至未曾这样承诺过。但此时挨着另一个女子温热身躯,他还是觉得怪怪的。
有些心虚,也……有些不爽。
谢晏安皱着眉,推开热情地缠上来的徐妍,穿好衣服下床。
推开门,他愣住。
林卿卿怔怔地看着他。她着一袭月影白衣裙,立在粉粉绰绰的海棠花下,柔软的花瓣在她头发上、肩上落了薄薄一层,粉白交映,宿醉未醒的谢晏安朦胧望去,竟分不清哪是花,哪是人。
天才蒙蒙亮。
她不知道已经在花树下站了多久。似乎是开天辟地便有的一尊玉雕美人像,她就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他,不言,不语。
凄楚的目光在看到他从徐良媛房里出来的瞬间一凝,又缓缓散开 ,随之化为冷雪死灰般的宁静。
“卿卿……”谢晏安迟疑着开口,向她伸出手。
林卿卿低头对他行了一礼,便转身回了自己房中。
*
谢晏安有点慌。
过去他流连美人,林卿卿也会不高兴地规劝。但他知道,那是为了让他向好,不要沉迷美色。
而不是因为在乎他这个人。
她似乎是不会嫉妒的——卿卿大难不死之后,有时候徐良媛等人扑上来勾他,他一边拒绝,一边也会偷眼去看林卿卿的表情。
她总那么从容平静,除非闹得太过分了,才会流露出一丝不虞。
那一点微弱的表情,能让他开心好几天。
迟钝如谢晏安,也终于明白过来。
他喜欢林卿卿。不是一国储君对能给他增光添彩的贤内助的喜欢,而是他谢晏安作为男人,对一名女子的喜欢。
到了这个地步,他才肯好好回忆,从遇到林卿卿以来,他都对她做过些什么。
越想就越是心慌。越想就越知道,她始终愿意全身心的依赖他襄助他,是怎样的深情与气量。
谢晏安抬起头看着墙上的画。画中他站在梅花树下,明明穿着与风景不匹配的艳俗衣服,却被画者细心调整,构成完美画幅。这其中蕴藏着多少心意,他怎么如今才懂?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