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锋易折,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尤是。
姚凌云闻言,却是微微笑了起来,出口的声线不见动摇:“最后的结果,最差也不过是条性命而已,若非以性命相托,又怎称得上患难与共?”
甫听这话,燕煦目中戾气骤聚,杀气大盛。
一声性命相托,一句患难与共,彻底击溃了燕煦面上表情,姚凌云所讲的患难对象,燕煦自然知道是谁,狠戾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姚凌云。
“你又凭什么左右别人的性命?”
姚凌云诧异,继而感慨道:“这句话从四殿下的口中说出,寻听着甚觉微妙。”
姚凌云此人,平日里看着温温和和极好好说话,可一旦他坐下决定,那他的坚持便难能撼动,他属于软硬都不吃的类型,因为不管是软还是硬,都只是一种手段,而以姚凌云的聪慧,很少能有什么手段可以对他起到作用,极少有人能扭转他的心意。便是燕辰也不能,不过好在,大事上,他与燕辰并无分歧,而小事上,他们二人也都乐得迁就对方。
故而燕煦的质问对姚凌云并无作用。
燕煦冷哼一声,也不看人,当即拂袖走人。
“世潮已成,殿下又何妨随着浪高而行,而非要去做这逆潮人呢?”
燕煦闻言停步顿住,却没有转身。
方才听闻姚凌云那四两拨千斤的无谓言语,燕煦便不打算与他在多数废话,这并非因为他没有话讲,如果需要,他能说出一千个一万个嘲讽他的理由,他之所以不再多言,只因他清楚,多说无益。
他不会回头的。
他甚至很少会后悔,事实上,旁人越是如此提醒,他就越是毅然决然地向前跨进,并非赌气,也非报复,只因这些提醒令他又一次看到了自己过去走过的路,他付出了如此昂贵的代价,才终于走到今日,他怎么能因为未来的不可知而就放弃了?
如此就放弃了,让他怎么对得起自己过去所承受过的一切?
“一个人的人生际遇是会随缘而变的,本皇子行至今日,亦是时势所趋,如果要透过否定从前来建立现在的存在,那么过去与现在,两者皆泯。而我不想失了自己的过去和未来。”
他们之间交谈一向语锋相对,互不相让,尤其是燕煦对待姚凌云,可这一个回合他们不是,没有争论,没有赌气,而仅是对世界的看法不同。
话已至此,本不该再多言,可一想到燕辰,姚凌云忍不住再道:“四殿下,他不会希望看到你这样的,那是双方最后的一道防线,一旦超过了,就真的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每个人都有他必行的道路,将别人的选择当作自己的责任,这是我最……”燕煦突然停下话头,静且默,空气中隐隐传来桂花的香气,燕煦突然伸手,看不见的秋风,从他五指的缝间滑落,“这便是我最喜欢他的一点。”
“你……”
姚凌云张了张嘴,却没再说什么,因为对方回身了,面上眼底无悲无喜,那一瞬间姚凌云觉得有莫名的萧瑟从燕煦的眼中扑面而来,他说不下去了。
甫听燕辰提及燕煦对他的情感时。
姚凌云是诧异的,可再一细想从头,一些他曾经怎么也想不明白的地方突然便有了答案。
难怪对方如此不待见自己。
原来他对他不仅是尊重,还有爱慕。
燕煦看着他,哂笑:“怎么,你觉得我可怜,还是觉得我疯狂?”
“殿下需要可怜吗?”
燕煦没有回答,只抬了抬下巴,眼底是放肆的睥睨:“我认为疯狂,才是对于他最起码的尊重,你要小心了,因为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话毕,燕煦冷冷一笑,转身离去。
想起二人当时的交谈,以及燕煦离开时的冷笑,那真算不上一次愉快的交谈,实际上,他和燕煦的多数相处都称不上愉快,他们两人的谈话总是伴随着挖苦和嘲讽,近来更甚,四殿下锋芒毕露,往日脸上所带着的乖巧面具被他彻底丢弃,锐利言语所化作的刀光剑影直扫姚凌云。
姚凌云无奈一笑,道:“不过赶巧一遇,都被你知晓了,那看来宫中的防备已成?”
燕辰点头。
姚凌云转头看着屋外明媚的阳光叹息道:“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想了想,姚凌云转回头,看着燕辰再道,“虽说戒备需人马调度,但最近宫中的动静也未免太大了一些。”
一旁桌上炉子里的熏香不断地燃着,袅袅青烟,仿佛给室内隔了层纱衣。
见人沉默不答,再回想今日燕煦所说的话语,姚凌云又是一叹:“但你的苦心未必有用。”
燕辰同样一叹,道:“尽人事吧。”
燕辰仍在尽各种努力,他想要用一种比厮杀更柔和的手段让燕煦知难而退。
姚凌云点点头:“只要你不像上次那样瞒着我都好说。”
燕辰:“我明白。”
燕辰仍在期望燕煦可以回头。
当然他早已过了仅凭一腔情绪去判断是非曲直的年龄,他也深知身上的责任越大,一举一动就更加要谨慎周全。
眼下的决定也燕辰综合了所有情况,权衡利弊以后,才做出来的。
现下局势他们优势占尽,处在这样的位置上,多一些宽容,多给对方一个回头机会,亦无不可。
那,毕竟是他的家人啊。
姚凌云也明白这各种深意,所以他没有劝阻燕辰,只要对方不想上次那样将他瞒在鼓里,一切都好说。
太在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