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邦彦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欣然离开。不过他走的有些快,好像生怕沈毕之想起那盘棋从而向自己提什么要求似的。
他走后,沈毕之继续坐回桌边喝茶,随意翻看了一会野史。
过了大约两盏茶的时间,她放下书本,开始吃饭。
饭还没吃完,蔷薇来报,“公子,您让奴婢找的裁缝已经到了。按照您的吩咐,是从府外的庆丰布庄请的人。”
沈毕之继续吃饭,头都没有抬一下,只是说,“让他等着就是。”
“诺。”蔷薇应道,转身出去了。
沈毕之让人等着,蔷薇却不能真的让人家在外面等着。眼下天已经黑了,那裁缝来一趟也不容易,实在不好怠慢。她需要安排个地方,让人歇歇脚、吃杯茶。
沈毕之很快吃完了饭,在书房见了那裁缝师傅。
说是裁缝,但那样貌普通但穿着富贵的中年男子却不是个真正的手艺人,不过是店里的掌柜,怕怠慢了贵人,亲自来量尺寸罢了。
沈毕之自然不会真的让他量什么尺寸,她的尺寸她自己心里有数,找他来是另外有事问他。
沈毕之端了一杯浓茶,雾气缭绕间眯着眼去看他,问道,“你就是庆丰布庄的掌柜王大贵?”
王大贵站在下首,闻言点头如蒜,“正是小人,正是小人!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士农工商,虽然民间早已界限模糊,但商贾在官府面前依旧是地位低下的。王大贵虽然不知道面前的人是谁,但能成为这一品军侯府坐上宾的人依旧不是他一个小小商人可以惹得起的。
“吩咐倒不必,在下想同你打听一件事。”沈毕之开门见山,“贞元四大花魁之一的桃花姑娘赎身离开,曾落下一幅画像,不知你可有印象?”
?”王大贵愣了一下。将近四十年前的事,他一时倒是想不起来了。
“永宁坊柳丁街正中央里的百合姑娘是你的相好,你曾夸她人美声甜、身娇体软,还说要娶她做二夫人,可后来她却被你失手杀了。老鸨收了你八百两银子,给安了个暴毙,将人拿草席一卷就给扔到了乱葬岗。再后来你又看上了芙蓉姑娘这个清倌儿,正好她的金主弃她选了旁人,你就给老鸨使了钱,强占了她的身子……这些,可够王掌柜想起来了?”沈毕之拿右手拇指轻轻摩挲着杯沿,语气里都是漫不经心。
“公子饶命!”王大贵“扑通”一声跪倒。这些都是隐秘的小事,他本以为那老鸨死后再无人知晓。眼下突然被人提起,他倒是摸不准这人的目的。
等他磕了十几个响头,沈毕之才慢条斯理地说道,“王掌柜别怕,在下没有恶意,只是想问问那幅画的下落。”
王大贵的头正在流血,但他不敢怠慢,连忙说,“想起来了,小人都想起来了!贞元四年,天下大乱,老鸨和其他不少姑娘都也关了。后来,小人又见到了芙蓉,她在柳丁街开了家新青楼。小人这才知道的钱财都被她敛去了。再多,小人就不知道了!”
“哦?真的不知道了吗?”沈毕之终于放下了茶盏,面上是和善的微笑,可看着他的目光却是一片森寒,“既然如此,那就多谢王掌柜了!王掌柜与人为善,在下也要给你提个醒,最近盗匪猖獗,庆丰布庄家大业大的,可要小心着些,别哪一日睡下了就全家都醒不过来了。”
王大贵闻言全身一震,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冷汗。过了盏茶的功夫,他突然跳起来说道,“我想起来了!芙蓉和桃花不和,桃花走后她就搬到了桃花的春风院,那画多半是……不对,是一定,您想要的东西一定都在她那里!”
沈毕之起身,走到他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的越发和善,“瞧把你吓得,这胆子也忒小了些。纵那盗匪再猖獗,京都乃天子脚下,他还敢造次不成?”
“是是是!”王大贵点头如捣蒜,“小人不过是个混口饭吃的小人物,胆子也就芝麻那么大一点,公子就别逗小人了!”
“地址!”沈毕之冲他伸出右手,喝道。
王大贵又是一哆嗦,磕磕巴巴地说道,“柳丁街……扶风楼……芙蓉是那里的老鸨……现在大家都叫她蔡妈妈……小人知道的就这么些了!”
“蔷薇,把尺寸给王掌柜,那匹竹青的缎子一并给他!”沈毕之如此说道,复又拍了拍王大贵的肩膀,“王掌柜,明儿个辰时在下要外出,需要穿新衣服撑场面!现下是酉时,还有七个时辰,以王掌柜的能力,想必定能办到,对吧?”
“能办到,能办到!公子放心,保管让您满意!”王大贵拍着胸脯保证,然后才从蔷薇手中接过蜀缎,这一接过他就狐疑道,“这是贡品?”
“王掌柜好眼力!”沈毕之倒是狐疑地望了他一眼。
“小人哪里有什么好眼力啊?”王大贵如此说道,“小人之前去巴蜀进货,曾经见过这种纹路样式的布料,可人家说这是今年进贡之物,按照惯例,市面上来年才会有这种布料!”
“哦。”沈毕之点头,率先走出了书房,“夜了,王掌柜早点回去歇着吧。”人都走出门了,远远传来一句,“蔷薇,拿上定金,送王掌柜出府!”
“诺!”蔷薇应了。
沈毕之回了卧室,怎么想都觉得王大贵有问题。为避免夜长梦多,她决定借着明天出府的机会顺便去扶风楼看一看。
却说王大贵回了庆丰布庄,连夜叫醒了所有裁缝和绣娘,自己却借口方便悄悄从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