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城在排水沟里打了一个滚,等刘茂才到了石子路边,他才开始向铁丝网移动。
王小壮开辟出来的通路十分精巧,荆棘中刚好留下了只能容一人通过的缝隙,被剪断的铁丝仍旧被搭在了通路的顶部,这样,日军的探照灯从高处照射过来,是不会发现铁丝网已经断开了一截的。邹城一边缓慢地爬,一边对王小壮愈加地佩服。这货脑子里缺根筋,但在战场上和特殊环境里,天生就是一个战士。他的内心好像从来不会有所顾忌,所有的事情都能想得明白。
当然,关键是他会不会去想。
俗话说得好,发现问题是水平,解决问题是能力。王小壮可以没水平,但铁定有这个能力。邹城甚至有预感,有他和王小壮在,今天的行动虽然可能惊险无比,但一定能看到希望。
邹城爬过了一滩被尿液浸染过的腥臊湿泥,那是日军巡逻队留下来的痕迹。铁丝网和石子路中间的低洼地带因为地势稍高的路面阻挡,是探照灯的死角,这里也是邹城计划当中的第一个汇合点。
王小壮、张德贵和刘茂才趴在路边,像三滩烂泥,一直等着邹城的到来。
邹城爬到了王小壮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王小壮缓缓地伸出右手,岔开五根手指,打着手势告诉邹城,他已经数到了三百二十二。
趁着周亮和于继明还没有通过铁丝网的这段时间,邹城心里亮起了早已经规划好的地图和路线,飞快地开始了计算。
从这里通往中村住所所在的那个院子,还有一百多米的直线距离。在这个距离中,前面二十米是日军的重机枪阵地,机枪阵地的左侧,石子路的另一边,是日军的一处驻兵营房。根据张德贵的情报,那里平常至少有一个小队,除去哨兵,还有三四十个鬼子,一旦通过了重机枪阵地,在去往中村住所的路上一旦暴露的话,除了巡逻队,这几十个鬼子是第一波增援的力量。不遏制解决掉他们,那就难以为继。所以,邹城的计划中最重要的环节,就是控制住前面的重机枪,以此作为火力支撑,封锁日军的增援。
原本邹城是想等日军巡逻队第二次通过之后再采取对重机枪阵地的偷袭行动,但临到头来,邹城改变了主意,他有一个更大胆的计划和设想。
邹城拍了拍王小壮的肩膀,示意他向前运动。
王小壮一头雾水,不是说好了等巡逻队过了再说嘛?邹城心说,鬼知道鬼子巡逻到这里会发生什么情况,万一他们又停下来尿上一泡尿,那不就穿帮了吗?路边藏了那么多人,很难保证不被发现蛛丝马迹。稳妥起见,还是觉得应该提前行动,省的夜长梦多。
邹城计算过,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来对付日军的重机枪。
王小壮没有办法,他只能按邹城的命令去做,这已经成为了一个习惯。他把手里的弹壳小刀分了一把给邹城。两人摸着石子路的边缘,避开了头顶扫过来的探照灯,悄悄地靠向了用沙包堆起来的机枪掩体。
这座重机枪掩体不到半人高,呈半环形,枪管露在外面,枪机上插着一板子弹,处于随时能击发的状态。王小壮摸到了掩体边,顺着沙包慢慢地抬起头,直到看见了两个日本兵背对着他靠着机枪坐在掩体里打盹。
邹城也瞄了一眼,他捏着铜质刀片告诉王小壮,让他从背后偷袭主攻,自己打算从半环形工事的缺口正面攻入。
王小壮会意,两人躲过了最后一次扫过这里的探照灯,邹城顺着工事绕到了缺口处,然后竖着食指朝王小壮数数。
“一、二、三!”
王小壮见邹城的食指猛然落下,顿时长身一起,探着身体从掩体上方伸出双手摸到了一个日军的脑袋,一手捂住了他的口鼻,另一只手里刀片一横,在那个倒霉蛋的脖子上贴着皮肉一划,把他的气管连同大动脉也一起划开。鬼子在睡梦中被偷袭,浑身一震想要张口大喊,但他的喉咙里“嘶嘶”地只剩下出气的声音,他想用手捂住自己破损的喉管,但王小壮跳进了掩体,用三角锁死死地箍紧了他的脖子,垂死挣扎的鬼子使劲地蹬动着双腿,踹在沙包上“噗噗”地响。邹城几乎与此同时扑了进来,想干掉另外一个。但那鬼子的反应也是十分地迅速,一睁眼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自己的同伴手掌无力地拍打在重机枪上,他张开嘴就想大喊,邹城心道要遭,手里的刀片还没落下去,就突然看见掩体外的王小壮身边,突然又站起了一个人。
是于继明。
在鬼子的声音刚刚发出的那一瞬间,于继明手里的一根草绳突然套在了这日本兵的脖子上,然后往上一提,那鬼子的高声喊话就变成了一声闷哼。邹城连忙赶了两步,从倒在王小壮怀里的鬼子身上抽出刺刀,猛然插进了那个日本兵的胸口。
好危险!
邹城心里默默地骂了一句妈了个巴子,还是刺刀好使。
王小壮锁住的那个日本兵也渐渐地没了动静,鲜血流了一地。于继明从掩体外翻了进来,在鬼子的伤口上抹着湿泥,不让血腥味传得太远。邹城摘下两个鬼子的钢盔,一个套在自己头上,另一个套在王小壮脑袋上,两人刚刚把于继明按倒,就被探照灯的光芒扫了一遍。
一切的计算,都是那么的精准。
剩下的三个人悄悄地爬到了掩体的边上,周亮刘茂才摸进了掩体,接替邹城、王小壮和于继明,在邹城的计划里,周亮负责控制这挺重机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