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很快全面突破了村东,受伤没带走的警卫排弟兄被乱枪打死,鬼子上起了刺刀,他们不打算放过一个活人,上了锁的屋子扔进两颗手榴弹,然后展开逐屋逐间的搜索。
六连的仗打到这个份上,已经完全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周围到处都是鬼子,王小壮带着张宜生也没有了退路,他们翻过混着草木屑的矮土墙,进了一处院落,两人推开院子里唯一一座土屋的那扇木门,然后看见一支枪指着他们。
“钟声!?”
“王小壮!?宜生?”
王小壮也认出了屋子里的两个浑身是血的人,胡良奎躺在地上,两眼紧闭像是已经死了。钟声靠在门轴边,他吞了口唾沫,骂道:“日了狗了,没路跑了!”
“你腿怎么了?”王小壮见他左腿打颤,问道。
钟声扯了扯裤脚,吸着鼻子,“被敌人一枪打断了腓骨。”
原来,村东激战正酣的时候,村西头北面的日军也正在
配合援兵展开进攻,他们人虽然少,但六连在这个方向只有钟声和胡良奎两个人,他们玩不转缴获来的迫击炮,只能用手榴弹和汉阳造边打边撤。在转过一处屋角的时候,胡良奎被日军的封锁火力打中了,身中数弹,奄奄一息。钟声也中了枪,两人互相搀扶着,被渐渐逼近的日军挤进了这座低矮的土房子里。
好了,人到齐了!
邹城生死不明,王小壮估计在那种情况下,他应该活不了。徐永财带着医疗队跑了,包子跟着廖生去追医疗队,但他们两人错过了最佳的撤退时机,估计应该也是九死一生。六连剩下的四个人,全部都在这里了。
王小壮把张宜生放了下来,然后一屁股坐在了门的另一边,他抱着枪,使劲地喘了两口气。
这一仗打得真是混乱,好端端地怎么跟两百多鬼子掐起来了。王小壮跟做梦一样,他好像完全忘记了这一次战斗是怎么开始的。
屋外噼里啪啦地响起了脚步声,围墙边有一队日军停了下来,他们正在布置,准备搜索这间院子。
“检查弹药,准备战斗。”
钟声爬起来,一瘸一拐地站起来想把门关上,却见屋门斜对着的墙头一个日军探出了脑袋,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一愣。
对面的鬼子咿咿呀呀地乱叫,钟声也大骂了一句:你大爷的!两个人抬起了枪,“当、当”两声枪响,墙头上爬了一半的鬼子掉进了院子里,钟声也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王小壮赶紧一掩房门,只感觉门板上“咚咚”两下,知道是两颗手榴弹已经扔了过来,刚好被关上的门板弹飞,王小壮纵身一跃,趴在钟声的身上,耳朵紧接“嗡”地一声,屋外连续两声爆炸,土屋里一阵颤抖,灰尘落了四人一脸,渐渐地弥漫开来。
张宜生爬到了床上,刚好看见床边的窗外,一溜日军正往墙里跳,他把机枪架在窗台上,“嗒嗒嗒”地把他们全部扫倒。王小壮感觉身下的钟声在推他,连忙拉着他从地上爬起来。两人爬到另一边的窗户,从窗格栅里向外开枪,大门外冲进来的两个敌人前后倒在了枪口下。
张宜生一弹匣子弹打光了,正准备换弹的时候,只见院子连接大门的土墙轰然一声倒塌,小鬼子们见强攻损失太大,他们干脆推倒了这唯一的障碍物。然后他们在残墙上架起了机枪,一阵子弹飞进来,把所有能打碎的东西都打成了粉。张宜生肩膀中了一枪,倒在床脚边抱着脑袋喊:“王小壮,手榴弹!”
“早没了!”王小壮拉着钟声坐在窗口下,子弹“呜呜”地在四个人的身边乱窜。地上一动不动的胡良奎头上的钢盔“当”地一下,一颗流弹击穿了门板,然后打穿了他的钢盔,让他更彻底地死去了。
“妈了个巴子!”
王小壮少见地骂了一句粗口,小日本子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他们被死死地摁在了土屋里,丝毫没有了还手的能力。在一阵鸡飞狗跳、尘土飞扬之后,场面陷入了尴尬的安静——日军也停止了射击。
张宜生往背上掏了半天,没有摸到弹匣,他把背上的弹药囊卸了下来,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破布袋子被炸了一个大口子,十几个装满了子弹的弹匣估计在退过来的路上都从这个口子里漏掉了。
“没子弹了!”
王小壮抓了一把披在肩上的子弹带,还有大概十几发,但这并没有卵用。这种情况下,就算身上带着几万发子弹,也基本抬头就死。
钟声趴在地上,爬到了胡良奎的身边,从他死死攒紧的手里掰下了一枚迫击炮弹。
“这玩意儿你会用吗?”
“不会,你们怎么还带着?”
钟声轻声道:“我以为你会用我才带着的!”
王小壮摇了摇头,“扔了吧,自杀都不好使。我以为连长会用的,但是他死了。”
“连长死了?”钟声像是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平静了地把迫击炮弹扔了回去。这种绝户仗,就是用来全军覆没的。谁死谁没死,那都不是事,前脚后脚而已。
“鬼子怎么不打了!?”张宜生也爬了过来,他喘着粗气,坐在了两人身边,钟声看着死去多时的张宜生,缓缓地对两人说道:“先说好,别挡道,要死我先去,后死的帮老子骂他们一句!”
张宜生点点头,“就是,打不赢还不让骂吗!”
王小壮刚想说点什么,猛地听见头顶的窗外两声清脆的“叮叮”机簧跳开的声音,摸到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