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壮顺着梯子上角楼的时候,邹城正瞄着那个鬼子准备开枪。因为机枪不能轻易暴露,所以包子兴也端着步枪打算补枪。张宜生卧倒在机枪边,听见身后的动静,一回头,看见王小壮蹑手蹑脚地爬上了二楼,靠了过来。
“你大爷啊!”张宜生吓了一跳,握着刺刀准备肉搏的手放了下来,“你怎么上来也不吱个声?”
“他要是日军的话,准是从下往上先扔一颗手榴弹给我们三个!”邹城头也没回,一边瞄着一边轻声说道,“连他的小碎步都听不出来,宜生,你要好好锻炼锻炼听力了。”
王小壮朝张宜生笑了笑,然后听见“当”的一声枪响,耳朵“嗡”地一声。
“连长,你开枪啦!?”王小壮急了,“咱们还有十六个重伤员要转移呢,你一开枪,把鬼子引过来了怎么办?”
他冲到窗前一看,六十多米外的村口,那个倒霉的鬼子兵躺在地上抽搐着,邹城一枪击中了他的脖子,鲜血缓缓地淌了出来,不一会儿就映红了一片被太阳晒干的泥土。
“你特么不早说!”邹城傻了眼,他看见远处的稻田后,一阵青烟冒起。
“防炮!”一直盯着外面的包子兴大喊一声,四个人就地摔作了一堆。对于邹城这一枪,日军马上还以颜色,迫击炮弹呼啸着从那阵青烟处飞来,“轰”地一声炸在角楼屋顶的瓦面上,“哗啦啦”的碎瓦伴随着剧烈的动静从巨大的窟窿里掉下来,砸得四个人抱头痛喊。
王小壮从瓦砾中抬起头,只见满屋子翻滚着浓厚的灰尘和硝烟,人都看不见一个,太阳光勉强挤过了尘埃,从被炸踏了一边的屋顶直射而下。
紧接着第二颗迫击炮弹也在天上挂着一道完美的弧线飞了过来,小鬼子的小炮兵战术玩得十分溜,这一炮直接从房顶上炸开的缺口吊着落下来,但是错过了角楼的位置,砸到了一层地面,“哐”地一声巨响,王小壮感觉自己的身体随着趴着的楼板猛烈地颤动了两下,胸口一阵发闷。
邹城也是两眼发花,早知道这一枪的后果这么严重,说什么他也不会开了。
好在鬼子也就打了两炮,被炸懵了圈的四个人站在角楼的边缘,看见这原本好端端的二层小楼房变成了四面通风的残垣断壁,顿时面面相觑。
日军没办法评估他们这两炮的毁伤效果,但是从望远镜里可以看到,爆炸的气浪冲破了砖木结构的屋墙,炸飞的楼板飞得满天都是,震得半天高的尘土也遮掩了视界。他们有理由相信,躲在这座建筑里的冷枪手应该被炸死了。
王小壮抱着一根塌下来的木椽子竖在一楼和楼板之间,想代替被炸成粉的木梯子。邹城一把将他扯了回去,纵身一跳,跳到了落差不到两米的废墟上。
“费那劲干嘛!”
包子兴和张宜生也想跟着下楼,被邹城吓阻回去了,“这是整个村子唯一的制高点,你们的机枪阵地就在这里。没我的命令,不许撤退!”
“连长,这,这里要命的!”
“哪里不要命?湘城不要命,要不你们回湘城去?”
“......”
王小壮朝他们两个笑,包子兴气急败坏,一脚把王小壮踹下了二楼。两人也不怕邹城听见,抱怨着重新把机枪架回到了窗口边。
“这特么的,鬼子要是再来两炮,咱们还不得吃不了兜着走?”
“吃?你特么也是想多了,再来两炮,咱们俩尸体都捡不齐,跟这一堆烂木头和碎砖瓦一起埋这里算了,也算尘归尘土归土。”
邹城跳出了这片废墟,问跟在后面的王小壮医疗队的情况。王小壮告诉他,趁着鬼子还没反应过来的空当,必须带上所有人员赶紧撤离,顺着原路返回马家桥。否则他们一旦招惹来了更多的日军,后果不堪设想。
邹城让王小壮就地留下负责指挥,自己跑到那处深宅大院里了解了一下情况,眼见满地的伤兵是个巨大的累赘,他也犯了难。
北侧的日军迟迟没有行动,也许是因为他们没有得到南侧的同伴呼应,派出去的联络兵又被打死在了半路上,他们暂时还不知道在南侧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这一边人数本来也不多,所以并不敢再轻易涉险。又或者是,这帮鬼子狡猾地很,他们可能早就察觉出了异样,联系了大部队也说不准。
邹城也怕,万一成百的鬼子赶过来,六连就被包饺子了。
所以,他现在必须当机立断。
廖生按照邹城的要求,把他仅剩的人分散到了各个角落去观察日军的动向,另一方面,张护士作为医疗队目前的负责人,她要组织伤员转移。
本来听说救兵来了,伤员们情绪还算稳定。但刚才鬼子的炮击把他们放下去的心又吊了起来,加上邹城实话实说,总共就来了七个人,这些人就开始激动了。他们说什么也不愿意离开这座看上去能为他们提供掩护的宅院,这里至少还有个容身之所,但一旦出了村,在野外条件下,鬼子想把他们怎样就怎样,连拼命的机会都没有。
人一旦到了这个关头,从众心理就十分严重。几乎所有能开口说话的伤员都拒绝离开,邹城眼看时间越来越紧,迫不得已抬起枪,恶狠狠地道:“你妈了个巴子,老子不是在跟你们商量。这是命令!不想走的老子还不想带,但你们要是阻拦想走的人,老子一枪一个,送你们先走!”
伤兵们看邹城抬出了官威,祭出了他背着的那杆汉阳造,胆小的就